有一段时间,玛雅基切人生活得很自在,但是后来,由于某种神秘而不可告人的原因,他们开始朝着奇特的地方迁徙,那个地方被称为山洞和峡谷。他们就这样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在长途跋涉中,他们翻山越岭,遭受到难以言喻的严寒袭击的痛苦。因为,他们随身携带的火种,被阵阵的山风吹灭,手中的炭火成了灰烬和青烟。这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考验。他们必须返回他们的第一个立足点。在山上的狂风严寒中,受到了巨大的创痛。布兰·基特斯见此情状,绝望地对司火之神托肖说道:
“托肖!再给我们一些曾赠给我们的火种吧!给我们火种吧!
我们的人快冻死了。”
在他们的长途跋涉中,司火之神托肖第一次说了话:
“我对你说,别垂头丧气,也不要绝望,到时候,你和你的人将会得到火种。同时你要有耐心,你要使你的人有耐心,受苦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布兰·基特斯把上述的这番话传达给他的人。于是,人们充满了希望,汇合在一起了。为了取暖,他们相互间磨蹭,跳个不停;用手敲击着胸膛,向他们冻僵的脸吹热气。在黑暗中的托肖,看到了他们忍受的痛苦,他用一块燧石敲了一下他的拖鞋的皮,即刻从鞋上爆出了一个火星,然后火星变成亮火,接着是火苗,新的火种耀眼夺目地射出光芒。托肖见到火光后,便把火苗举在手上,递给了布兰·基特斯,随即,他把火苗分给了众人。快要冻死的人,欣喜若狂地接过火种。他们用火取暖,他们复活了,有力气随心所欲地呼吸了,可以继续他们的行程了。
就在这时,迟来的部族也赶来了。由于失去了火种,他们急切地哀告。他们的惨状令人怜悯不已。
寒冷直刺入他们的骨髓,他们被冻得瘫痪麻木了,他们身上皮皱肉裂,豁出的大口子里,流出了血水脓浆,脚也开始溃烂肿胀。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们的牙齿打战而咬断了舌头,流着鲜血,冻得冰块一样的舌头一块块掉落地上。他们来到有火种的人们面前说:
“可怜可怜我们吧!别笑话我们的狼狈。我们用语言和双手向你们乞求,给我们一些你们的火种吧!不然的话,我们都在你们面前死去,我们的肉体再也无法忍受严寒了。”
布兰·基特斯尽管侧着耳朵在倾听他们所说的话,但仍然几乎难以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让这些人走过来,以便从近些的地方注视这些俯首听命的可怜人。他对他们喊道:
“你们告诉我!你们口中说出的究竟是些什么话?这些难以分辨、含糊不清的嘈杂声如何会出自你们之口?难道连我们的祖先留在图兰高地上、我们大家使用的语言都抛弃了吗?难道你们想冒渎神圣的名义,竟敢对大家熟知的语言加以篡改吗?你们为何会陷入如此混乱之中?你们为何用惊恐的眼光如此瞧我?你们这是哑巴了,没有丝毫理解和感觉地呆木着脸,嘴巴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他越讲语气越暴怒,神色也越严峻,恨不得给这些抛弃众神的家伙们一些厉害瞧瞧,倘若他能把这些人从地面上抹掉的话,他会这样做的。那些卑躬屈膝的人最后黯然离开了。突然,一名托肖的使者出现在惊恐不安的人们面前,说道:
“无论是本部落的人,还是外来人认真听着!你们都知道托肖是我们的神。我要对那些有了火种的人们说:你们为何不与这些迟来的可怜人分享火种?哪怕他们远离了众神和祖先们的眷顾!对他们的粗心大意必须给予应有的惩罚,因为他们毫无道理地改变了祖先们传下的语言。”
说这话的使者身材高大而黝黑,在他宽厚的背上长着一对如同蝙蝠一样熠熠闪光的大肉翅。他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含义也猜到了。
这些濒临绝境的可怜的人们,一丝不挂,把双手藏在腋下,缩头缩脑,如同一只只被冰水浇过的老鼠一样呻吟着,向他们眼前所能见到的人乞求着火种,而且辩解地说道:
“难道你们就不同情我们的不幸?我们怪声怪调、断断续续、词不达意是因为寒冷冻僵了我们的脸和嘴,舌头被无法抑制的颤抖弄碎。难道我们的祖先和众神不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在同一棵树底下,用着相同的杯喝着共同的水吗?我们不是和睦相处、无怨无恨地点燃、拨旺和分享从我们的祖先那里继承过来的火种吗?如原本可以在祖先的土地上生活得平静、安乐,在湖面映照的夜空下做着美丽的梦,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开图兰呢?为什么要让我们遭受如此大的灾难呢?”
有人听懂了,也有人装作没听见,他们无权或者根本不想作出答复,有些真正敬神的人却在畏惧地望着夜空,只有他们能感受到那里的众神眼里正发出某种嘲讽、愤怒而幸灾乐祸的光芒,注视着地下被不和谐的气氛包围着的人群,让他们不敢说出神所不愿听的心里话。
这时候,有人说道:
“你们已经听说了也看见了,我们现在有了火种,而你们却把祖先一视同仁也分给你们的火种给弄丢了,你们必须为此付出某种代价,作为对你们的不敬神、不惜物的惩罚!”
可怜的人群中,有个人接口道:
“我们把从高处和远处古老的屋子里带来的贵重金属交给你们,以做赎罪和交换。”
“我们不需要这些唾手可得和看得见摸得着,也用得完的东西。”
“那么,你们要些什么呢?说出来。”
“你们必须学会耐心等待,一会儿你们就知道用什么来和我们来交换火种。”
布兰·基特斯离开人群,在一个隐蔽而且适当的地方对托肖的影子说道:
“托肖!你听我们说,并回答我们:那些迟来的部落急于要和我们交换火种,我们要些什么好呢?”
托肖隐身在黑暗深处以众神委托的名义答道:
“当鼓声响起时,令他们向我们顶礼膜拜,但他们允诺把他们的生命做贡品献给我们,他们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拒绝?如果他们表示接受这些条件,你们就即刻表示同意他们的请求。”
始祖们心领神会地传达了托肖的答复。迟来的部落听到这些条件,除极少数人在内心埋下叛逆和不满的种子外,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去仔细权衡这些苛刻条件将给他们带来的后果,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地叫着:
“我们接受托肖的条件!我们奉他为我们的神,按照他的吩咐向他顶礼膜拜,听从他的祭祀者提出的任何要求。”
语音刚落,他们就得到了火种。当时,火种在布兰·基特斯部落已经多得不可胜数。那些可怜的人有了火种,又恢复了生机,恢复了秩序,理智和快乐又回到了他们的生活中来。他们欢欣鼓舞庆祝这失而复得的生命,却忘记了他们曾经为此承诺付出的高昂代价,就如同以前他们什么也都没有那样。
在欢天喜地里,从他们的嘴里开始唱出甜美的歌声,欢乐抹去了痛苦的记忆。然后,他们用基特斯给予的火种虔诚地点燃带着树脂的篝火堆,围坐在那里喝着酸果汁,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满足。
托肖看到他们如此谦卑,就不忍心要他们的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