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载满乘客的无轨电车,不知为什么突然冲向高坝边沿的护栏,沉入冰冷而混浊的埃里温水库中。不一会儿,水面上只露出滑接杆上的两只滑轮。
巨大的漩涡渐渐消失,水面重新连成一片,整整一车遭到厄运的乘客就这样被吞没了。不一会,混凝土斜坡上就成了人海,而且还有不断的人加入进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正朝水府跑来,这人就是速度潜泳世界纪录创造者,曾13次荣获欧洲冠军和7次荣获苏联冠军称号的沙瓦尔什,同他一块儿锻炼的还有其他运动员和他的胞弟卡莫。
冠军看到当时的场面,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事故。他向卡莫打了个手势,边跑边脱下长跑后被汗水湿透的衣服,甩掉运动鞋。卡莫也脱掉衣服,准备去抢救溺水者。转眼间兄弟俩就出现在冰冷、混浊的水中,朝隐约可见的滑接杆上的滑轮游去。
沙瓦尔什首先游到滑轮处,他扭头一看,瞥见卡莫在身后。“你浮在水面上,等救生员。”他喊了一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扑通”一声扎入水中。
连沙瓦尔什自己都感到吃惊,他只用了一瞬间的时间便做出了一生中最伟大的抉择,可是在这之前,他即使做出任何一个意义远非那样重大的决定,都得花上好几天,甚至几星期的时间,而这次仅仅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水下的能见度不好,被无轨电车掀起的淤泥还没有下沉。可是,沙瓦尔什却看清了车身的位置。他抓住滑接杆,尽量延长憋气时间,从后面游近无轨电车。后面的玻璃窗是最宽的,倘若把它打碎,那就打通了一条救生之路。他紧紧抓住车后的金属挂梯,身子后倾,顶住水流的阻力,用两脚猛踹玻璃窗,玻璃毫无声响地被踹碎了。
沙瓦尔什游进车厢,在混黑的水中他看到一些模糊不清、失去知觉的人影在浮动。他在一瞬间感到体力衰竭,肺里的空气已所剩无几,他赶忙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影转身钻出车厢,两腿抵住车顶尽全力一蹬,便急速向水面游去。他浮出水面后,发现被救的是一位妇女。
“我踹破了玻璃,”他大声说着,把妇女交给卡莫,“乘客全失去了知觉,我只得用手往外拖。”
两只载着救生人员的救生船和一艘运动员的赛艇从两面靠拢来。“把救上来的人送上岸!”
沙瓦尔什吸了三口气,集聚起力量,又一次潜入水下。他下意识地醒悟到:下一步的行动除了必要的体力外,还需要有一种精神力量支持他继续救人行动。“把一切置之度外。”他反复提醒自己。他抓住窗框,进入车厢,又一次把近旁的一个人紧紧搂住。接着是窗框——车顶——一片黑幽幽的宽阔水域。卡莫从哥哥手里接过第二个妇女,把她安置在船上。
水面上两只救生船在卡莫周围巡回。船上的几个小伙子准备随冠军潜水,但他们刚尝试了一下,就不得不放弃了。
“氧气,潜水员的氧气瓶有吗?”他向近旁的救生人员大声问了一句。“没有。”
第三次,沙瓦尔什极其准确地找到了目标。他毫不耽搁地把一个在车内顶棚处浮动的人搂到自己身旁,用最快的速度向水面游去。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是男人还是女人就交给了卡莫。
“你身上全是血!”沙瓦尔什猛然听见有人冲他喊。他知道是玻璃扎破的。怎么办呢?眼下总不能去包扎吧!时间就是生命,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岸上情况怎么样?”沙瓦尔什问卡莫。
“正在加紧安装重型起重机和系钢缆。”
“起重机,太棒了。”沙瓦尔什心想,又吸了三口气,又一次沉入那无声无息、人们正在受难的世界,去寻找车身、车厢和人影。他紧紧搂住被救者,摆动着有力的、不知疲倦的双腿向上游去。沙瓦尔什一上一下地不断潜入水中,他不顾疲劳,把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人托出水面,速度之快几乎比救头几个人要快一倍。
然而,当沙瓦尔什救起第十个蒙难者的时候,陡然感到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仿佛簇簇焰火迸溅,红的、绿的、紫的、白的火花使他睁不开眼,“我快失去知觉,冻坏了。”
这是可想而知的,沙瓦尔什刚跑完20千米,灼热的身子立刻潜入冰冷的水下,负荷量那么大,时间又待得那么久。
当隆隆作响的起重机顺着围堤斜坡方向放下自己又粗又长的起重臂的时候,沙瓦尔什继续在干自己的工作。他的工作效率在当时的条件下已经达到了顶点,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教练说过的话:你干过的事,本来可以干得更好。现在,他怎么可以干得更出色呢!
沙瓦尔什一次又一次的下潜。救起了第十三个受难者。第十四个……第十五个……第十六个……第十八个……救起第十九个受难者……冠军又潜入水下。无论他有怎样的肺,但毕竟是人的肺,无论他有怎样的心脏,但毕竟是人的心脏,再强壮的体魄,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当沙瓦尔什第二十一次潜水时,他浑身乏力,眼睛已经看不清楚,只是感觉到有人影在黑暗中乱晃。此刻,他第一次想到,自己是在救他们,还是已经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下,这次沙瓦尔什需要敲碎左、右两边的玻璃窗,将钢缆从中穿过……救援的起重机轰隆隆向前奔去,钢缆开始抖动、绷紧、振动,水库里的水翻腾起来,电车的尾部、车顶、最后整个车身露出水面……
而此时沙瓦尔什疲惫不堪地倒在混凝土堤坝上,殷红的血从他身上大大小小被割破的伤口流淌出来。
几个昼夜:肺炎,高烧,得败血症的危险,严重的病变反应和梦呓,冠军的病情险恶。他安详地躺着,回想在不久前获得的一个又一个胜利时的瞬间,他一遍遍自问:“难道这是我吗?”
是的。沙瓦尔什从死神手中夺回了20条生命。
沙瓦尔什曾经在体育比赛中赢得130枚熠熠发光的奖章,但与从死神手中夺回哪怕仅仅一条人命相比,这算得了什么呢?在他身上,冠军的荣耀和生命的光辉交相辉映,无比闪亮!
大漩涡逃生记
在大西洋北面,靠近挪威海湾的洋面上,曾多次出现过一个大漩涡。据见过这个大漩涡的人估计,那大漩涡像只大漏斗,海平面上不停旋转的面积,足足有600多个足球场那么大。
年仅14岁的阿南森,是个久经风浪的小渔民。他常跟着哥哥罗德尔,驾着他们的“白鸽号”小渔船,下海捕鱼。用阿南森的话来说,住在海边的挪威人,若是不会驾船捕鱼,那就算不上男子汉。
一年夏天的一个早晨,阿南森带足了面包、香肠,又用塑料桶装满淡水,旋紧盖子,拎到船上。哥哥罗德尔已做好一切准备,等阿南森一上船,他就扯起风帆,驾船离开了港湾。
出了港湾,渔船向东南方向驶去。那儿有块渔场,只要在那儿撒上几网,就能满载而归。
“白鸽号”在平静的大海上航行着,渐渐地,浪头大了起来。罗德尔紧张地掌着舵,尽量使船行得平稳些。但越是向前,舵似乎越不听使唤,船头总是偏离罗德尔预定的航向,有时竟使他明显地感到,船身在朝着左面倾斜,船头朝西北方向拐过去……
罗德尔以为碰到了海里的一股向西北方向的暖流。他弯下腰,摸摸海水,并不见得怎样暖热。既然不是暖流,他断定是碰上了一股急流,想待会儿再说,看这股急流把船带到什么地方。
“白鸽号”顺着急流远远地兜了个大圈子,船头又掉过来,向着东南方向,航行了一阵,又转向西北方向……站在船头的阿南森提醒哥哥:“看样子,我们刚刚是兜了个大圈子!”罗德尔忧心忡忡地说:“我看也是。天哪,千万别碰上老人们说的大漩涡呀!”阿南森不知大漩涡的底细,他双手叉腰,满不在乎地说:“大漩涡敢把我们怎么样?我倒要看看什么叫大漩涡呢!”
阿南森正说着,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在船舱里。这时,“白鸽号”明显地加快了速度,兜的圈子也越来越小了。罗德尔惊叫道:“阿南森,不好,我们真的碰上大漩涡了!”阿南森四面望望,奇怪地问:“在哪儿?你说的大漩涡在哪儿?”
罗德尔指着远处那一大片黑色的海水说:“那儿!那儿是漩涡的中心,瞧,那片黑色的海水,说不定是个大洞。”
“洞?”阿南森惊奇得睁大眼睛,盯着罗德尔问,“你说海面上有个洞?”罗德尔紧张地盯着那片黑色的海水说:“是的,是个洞。还不如说是口井,很深的一口井!”
“井?”阿南森更加惊奇了。他走近罗德尔身边问:“你是说海面上有口井?很深的井?”
罗德尔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握着舵,想把渔船驶向东南方向去。可是船儿却像着了魔似的,拼命地侧过身子,向西北方向转过去,转过去,而且越转越快。
罗德尔临危不惧,他扯下风帆,以免船在侧着身子转弯时倾斜。帆一落下,小船行驶得更快,离那片黑色的海面也更近了。
阿南森抱着桅杆看过去,啊!那片黑色的海水——不,那不是海水变成了黑色,那确实是个洞,是个很大、很大的圆洞,从洞里发出“轰隆隆——轰隆隆——”可怕的响声。
阿南森惊恐地望着哥哥,想从哥哥身上得到安慰。哥哥是个好样的!他拍拍阿南森的头,轻松地说:“别怕,有我呢!来,咱们使劲划桨!”
罗德尔递给阿南森一支浆,弟兄俩一左一右,使劲划了起来,可任凭他们怎样用力,小船仍像脱缰的野马,一个劲儿地向那黑洞旋转过去。船身渐渐地向左倾斜,罗德尔觉得连身子也坐不直了,总是歪向左边。
罗德尔发觉弟弟坐在左边太危险,他将弟弟拉过来,跟他换了个位置,又使劲划桨,但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
这时,罗德尔觉得大难临头了。他放下桨,盯着弟弟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拎起塑料桶,旋开瓶盖子,将水倒光,又旋紧盖子。他摇摇晃晃,一下子扑到桅杆上,掏出小刀,割下一段长长的棕绳,再踉踉跄跄地走向阿南森。
阿南森明白了,哥哥想用这空塑料桶,绑到他身上,为他做个救生衣……阿南森叫喊道:“不,罗德尔,我们要死在一块儿!”
“过来!”罗德尔吼道。他想走过来拉阿南森,不料,船身猛的一个转弯,罗德尔身子一晃,一下掉进了海里,随着一声惨叫,他很快随着急流,被卷进那黑洞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阿南森被眼前这景象吓呆了。他紧紧地抱住桅杆,看着船被一圈一圈地旋近那黑洞口。
“白鸽号”在大漩涡的边缘上旋转着,阿南森已经感觉到,船在漩涡中渐渐儿下沉,还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破裂声。
船,越转越快,越沉越深,就好像在一寸一寸往井底降下去一样。阿南森觉得,原先阳光灿烂,可现在天色越来越暗,只有头顶上能见得到亮光。
阿南森起先死死地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敢看。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四周是哗哗作响的流水声。脚底下,轰隆隆轰隆隆的好似在打雷……这些又迫使他睁开眼睛,想看看周围究竟是什么情景。
阿南森微微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黑油油的海水,在他四周围成了一堵圆墙,散发出一股又腥又咸的潮气。
阿南森借着头顶射下来的一束亮光,朝脚底下一看,啊!从他这儿看下去,至少有300米。他的船,正在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朝着300米深的底部降下去……
阿南森看着眼前可怕的情景,不由问自己:我就这样等死吗?不,我要活着逃出这大漩涡!但是要从哪儿逃出去呢?如若是在陆地上的井底,也许能凭借臂力,攀着井壁爬上去,而现在这井壁是海水呀!
阿南森正感到绝望,他忽然发现,他头顶上有样白色的东西在旋转。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块被撕破的白色帆布。再一看,在他头顶上旋转的还有断裂的木桨,塑料板,它们在原地旋转着,而不像他乘着的这艘船,在渐渐下沉。
阿南森明白了:轻的东西,只会在原地旋转,而重的东西,会越转越往下沉。
阿南森抱着一线求生的希望,将哥哥剪断的那段棕绳绕在塑料桶上,然后又将塑料桶绑在自己身上。他看准机会,像攀登井壁似的,扑向海里……
阿南森在漩涡里一圈又一圈地转着,不时有海水呛进他鼻孔里,他就张大嘴巴,一口一口地吸着气。他用不着划动,飞速旋转的急流,载着他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阿南森记不清究竟转了多少圈,他发觉,自己一直在原来的地方旋转,而他的“白鸽号”呢,已被漩涡拖到了海底,看不见影儿了。
过了好一会,阿南森发觉自己越转越慢,那深不见底的井底,这会儿也慢慢地向上移动,变成一口浅井了。
又过了一会,漩涡渐渐消失,塑料桶带着阿南森慢慢升上海面,接着,一阵阵海浪涌来,将筋疲力尽的阿南森推上了海滩。
阿南森从大漩涡里逃生了。他把自己的这番经历,详细地告诉了研究海洋的科学家。经科学家们考察,发现这儿的地形和水流,很容易形成漩涡,每当涨潮落潮时,海水从东向西滚动,使漩涡逐渐扩大,只有到海水改变流向时大漩涡才逐渐消失。
大漩涡容易造成船毁人亡,于是,当地人在附近的岸上安置了几座信号灯,告诉过往船只,远离那可怕的容易产生大漩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