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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告子章句下

书名:白话孟子  作者:陈洪海 冉万里  本章字数:10768 字  创建时间:2017-07-24 12:05

【原文】

任①人有问屋庐子②曰:“礼与食孰重?”

曰:“礼重。”

“色与礼孰重?”

曰:“礼重。”

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③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

屋庐子不能对,明日④之邹⑤以告孟子。

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不揣⑥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⑦。金⑧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⑨与一舆羽之谓哉?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⑩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往应之曰:‘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则不得食,则将之乎?逾东家墙而搂⑿其处子⒀,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注释】

①任:国名,故址在今山东省济宁市。

②屋庐子:孟子弟子,名连。

③亲迎:古代婚娶之时,新郎亲迎新妇,自诸侯至于老百姓皆如此。

④明日:第二天。

⑤之邹:之,到。邹,国名,孟子出生地,故址在今山东邹县东南二十六里。

⑥揣:度高为揣。

⑦岑楼:岑,本意为小而高的山,用以修饰楼,则言楼高如山。

⑧金:在我国先秦文献中,金指金属,非今天所言的金子,当时的金子以“黄金”而言。

⑨一钩金:指三钱重的金属。一钩,即三钱。

⑩奚翅:奚,疑问代词,怎么。翅,同“啻”,止,但。

⑾赵岐注云:“戾也。”意为扭转。

⑿搂:挟持。

⒀处子:未嫁的女子。

【译文】

有一个任国人问屋庐子:“礼和吃饭哪个重要呢?”

屋庐子答道:“当然礼重要。”

那人又问:“娶妻和礼哪个重要?”

屋庐子答道:“当然礼重要。”

那人问:“如果按着礼节去找饭吃,便会饿死;不按礼节去找饭吃,便会得到吃的,还一定要按礼节行事吗?如果按亲迎之礼,便得不到妻子;不按亲迎之礼,便会得到妻子,还一定行亲迎之礼吗?”

屋庐子不能回答,第二天便到邹国,将此事告诉了孟子。

孟子说:“回答这个有什么困难呢?如果不揣度房屋基础的高低是否一致,便可以使一寸厚的方木比山一样的楼还要高。金属比羽毛重,难道是说三钱重的金属比一车羽毛还要重吗?拿吃饭的重要性和礼的细节相比,何止于吃饭重要?拿娶妻的重要性和礼的细节比较,何止于娶妻重要?你去回答他说:‘扭住哥哥的胳膊,抢夺他的食物,便会得到吃的;如果不扭,便得不到吃的,那还要扭吗?翻越东邻的墙去挟持人家的女儿,便会得到妻子;如果不去挟持,便不会得到妻子,那还要挟持吗?’”

【原文】

曹交①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②?”

孟子曰:“然。”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③,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④,则曰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⑤之任⑥,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⑦哉?弗为耳。徐徐后长者谓之弟⑧,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

曰:“交得见于邹君⑨,可以假⑩馆,原留而受业于门。”

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⑾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

【注释】

①曹交:赵岐注云:“曹君之弟。交,名也。”

②诸:之乎。

③雏:小鸡。

④钧:古代的重量单位,三十斤为一钧。

⑤乌获:指古代有力之人。

⑥任:负荷。此处意为重量。

⑦患:担忧。

⑧弟:通“悌”,指弟弟顺兄长。

⑨邹君:邹国国君。

⑩假:借。

⑾病:担心,忧虑。

【译文】

曹交问道:“人人都可以成为尧舜,有这话吗?”

孟子答道:“有这话。”

曹交问道:“我听说周文王身高一丈,商汤身高九尺,现在我曹交身高九尺四寸多,仅能吃饭罢了,怎样才可以成为尧舜那样的人呢?”

孟子答道:“这有什么呢?只要去做就行了。假如在这儿有个人,他的力量连一只小鸡也提不起来,那他就是个没有力气的人;如果说能够举起三千斤,那他就是个有力气的人了。如果能举起大力士乌获所举的重量,那他也就是乌获那样的大力士了。人怎么能以不能胜任为担忧呢?不能那样做。在比自己年长的人后面慢慢地走,这叫做‘悌’;在比自己年长的人前面快步地走,这叫做‘不悌’。慢慢地走,难道是人不能做到的吗?只不过不那样做罢了。尧舜之道也不过就是‘孝’和‘悌’罢了。如果你穿尧那样的衣服,说尧所说的话,做尧所做的事,那你便和尧一样了。如果你穿夏桀那样的衣服,说夏桀所说的话,做夏桀所做的事,那你便和夏桀一样了。”

曹交说:“我打算去谒见邹国国君,向他借个居住的地方,希望能留在先生您的门下学习。”

孟子说:“学习的方法就像大路一样,是不是很难了解呢?只担心人们不去寻求罢了。你回去自己寻求吧,老师多得很呢。”

【原文】

公孙丑问曰:“高子①曰:‘《小弁》,小人之诗也。’”

孟子曰:“何以言之?”

曰:“怨。”

曰:“固②哉!高叟之为③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④弓而射之,则己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已垂泣⑤而道之;无他,戚⑥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

曰:“《凯风》何以不怨?”

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⑦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注释】

①高子:赵岐注云:“孟子弟子。”有人持怀疑态度,因为下文孟子称之为“高叟”,似乎年长于孟子。

②固:赵岐注云:“固,陋也。”知识浅薄之意。

③为:此处为理解之意。

④关:繁体为“关”,通“开(开)”。

⑤垂泣:泣,眼泪。垂泣即流着眼泪。

⑥戚:意动用法,以……为戚。

⑦矶:本意为水冲击岩石,引申为激动。文中“不可矶”,朱熹注云:“言微激之而遽怒也。”

【译文】

公孙丑问道:“高子说:‘《小弁》这首诗是小人作的。’”

孟子说:“依据什么这样说呢?”

公孙丑说:“因为诗意有怨恨之情。”

孟子说:“高老先生理解的诗意真是太浅薄了!假如在这儿有个人,如果越国人张弓去射他,他可以有说有笑地讲述这事;这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越国人和他关系疏远。如果他的兄长张弓射他,他便会流着眼泪讲述这事;这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兄长是他的亲人。《小弁》诗中的怨恨之情,正是热爱亲人的缘故。热爱亲人就是仁。高老先生理解的诗意真是太浅薄了!”

公孙丑问道:“《凯风》这首诗又为什么没有怨恨之情呢?”

孟子答道:“《凯风》这首诗所以没有怨恨之情,是由于母亲的过错小;《小弁》这首诗所以有怨恨之情,是由于父亲的过错大。如果父母的过错大,却不怨恨,那是更加疏远父母的表现;如果父母的过错小,却去怨恨,那是以小过激起大怒。更加疏远父母是不孝,以小过激起大怒也是不孝。孔子说:‘舜真是最孝的人了,五十岁还依恋父母。’”

【原文】

宋①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②,曰:“先生③将何之?”

曰:“吾闻秦楚将构④兵,我将见楚王说⑤而罢之。楚王不悦,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⑥焉。”

曰:“轲⑦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⑧。说之将何如?”

曰:“我将言其不利也。”

曰:“先生之志则大⑨矣,先生之号⑩则不可。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⑾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仁义,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

【注释】

①宋,人名,宋国人。

②石丘:地名,属宋国。

③先生:对有德年长者的称呼。

④构:交接。

⑤说:劝说,说服。

⑥遇:遇合,指得到君主的信任。

⑦轲:孟子之名。古人称呼别人称字,对人言己称名。

⑧指:同“旨”,意图,意思。

⑨大:善。

⑩号:大声喊叫。

⑾终:终归。

【译文】

宋将要到楚国去,孟子在石丘碰着他,孟子问道:“先生要到哪里去呢?”

宋说:“我听说秦国和楚国要相互交战,我要去劝说楚王,让他罢兵。如果楚王不高兴罢兵,我就去劝说秦王,让他罢兵。两个国王中,我总会有所遇合的。”

孟子说:“我不想问得太仔细,只想听个大概意图。你打算怎样去劝说他们呢?”

宋说:“我打算以交兵不利劝说他们。”

孟子说:“先生的志向是很好的了,可是先生这样直白地大声喊叫却不行。先生用利来劝说秦王和楚王,秦王和楚王因为有利而高兴,于是便停止交兵之事,这就将使军队的官兵乐于罢兵,因之喜悦利。做臣子的怀抱着利去侍奉君主,做儿子的怀抱着利去侍奉父亲,做弟弟的怀抱着利去侍奉兄长,这终归会使君臣之间、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失掉仁义。怀抱着利相互对待,如此而国家不灭亡的是没有的事情。先生如果用仁义去劝说秦王和楚王,秦王和楚王因仁义而高兴,于是便停止交兵之事,这就会使军队的官兵乐于罢兵,因之喜悦仁义。做臣子的怀抱着仁义侍奉君主,做儿子的怀抱着仁义侍奉父亲,做弟弟的怀抱着仁义侍奉兄长,这终归会使君臣之间、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去掉利。怀抱着仁义相互对待,如此而国家不以德政统一天下的,那是没有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说到‘利’呢?”

【原文】

孟子居邹,季任①为任处守,以币②交,受之而不报。处于平陆③,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连得间④矣。”

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

曰:“非也。《书》曰:‘享多仪⑤,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为其不成享也。”

屋庐子悦。或问之。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

【注释】

①季任:赵岐注云:“季任,任君弟也。”

②币:帛也。

③平陆:地名。

④间:不足之处。

⑤享多仪:周用锡《尚书正义》云:“享以仪为多也。”享,用食物供奉神主。

【译文】

孟子住在邹国的时候,季任留守任国,代理国政,送帛给孟子与他相交,孟子接受了礼物却不回报。孟子住在平陆的时候,储子做了齐国的卿相,也送帛给孟子与他相交,孟子也接受了礼物却不回报。有一天,孟子由邹国到任国,拜访了季子;由平陆到齐国,却不拜访储子。屋庐子高兴地说:“我可找到先生的不是了。”

便问孟子道:“先生到任国,拜访季子;到齐国,却不拜访储子,是因为他做了卿相吗?”

孟子说:“不是的。《尚书》中说:‘用食物供奉神主,最可贵的是仪节,如果仪节不够,礼物虽多,那也叫做没有供奉,因为供奉的人心意并没有用在这上面。’这是因为他没有完成供奉的缘故。”

屋庐子非常高兴。有人问起这事。屋庐子说:“季子不能去邹国,而储子却能够亲身去平陆的缘故。”

【原文】

淳于髡①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

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柳下惠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

曰:“鲁缪公②之时,公仪子③为政,子柳④子思⑤为臣,鲁之削也滋⑥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于国也!”

曰:“虞⑦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与?”

曰:“昔者王豹⑧处于淇⑨,而河西⑩善讴⑾;绵驹处于高唐⑿,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⒀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⒁内,必形诸外。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⒂之也。是故无贤者,有则髡必识之。”

曰:“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从而祭,燔⒃

肉不至,不税冕⒄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⒅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

【注释】

①淳于髡:淳于,姓。髡,名。齐国人,曾仕于齐。

②鲁缪公:鲁国国君,名显,在位三十三年。缪同“穆。”

③公仪子:即公仪休,鲁国博士,曾为鲁相。

④子柳:赵岐注云:“子柳,泄柳也。”

⑤子思:孔子孙子,名?。

⑥滋:益,更加。

⑦虞:国名。

⑧王豹:赵岐注云:“王豹,卫之善讴者。”

⑨淇:水名,在河北省北部。

⑩河西:当时卫国在黄河之西,故曰河西。

⑾讴:唱歌。

⑿绵驹处于高唐:赵岐注云:“绵驹,善歌者也。”高唐,地名,故址在今山东禹城县西南。

⒀华周杞梁:赵岐注云:“华周,华旋也。杞梁,杞殖也。二人齐大夫。”

⒁诸:之于。

⒂:同“睹”。

⒃燔:古代祭祀用的烤肉。

⒄税冕:税,通“脱”。冕,古代大夫以上贵族所戴的礼帽。

⒅苟:随便,苟且。

【译文】

淳于髡说:“重视名誉功业的,是为了济世救民;轻视名誉功业的,是为了独善其身。先生您为齐国的三卿之一,对于上辅君王下济臣民的名誉和功业都没有建立,您就离开了,仁人原来是这样的吗?”

孟子说:“处在卑贱的地位,不用自己贤人的身分去侍奉不贤之人,这是伯夷;五次往商汤那里,五次往夏桀那里,这是伊尹;不厌恶污浊的君主,不拒绝微贱的职位,这是柳下惠。这三个人的行为不相同,但目的却是一样的。一样是指什么呢?回答是‘仁’。君子只要仁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完全一致呢?”

淳于髡说:“鲁缪公的时候,公仪子主持国政,泄柳、子思也为朝中之臣,鲁国却更加削弱,贤人对于国家毫无益处就像那样吧!”

孟子说:“虞国不用百里奚而亡了国,秦穆公用了他便成为霸主。如果不用贤人便会亡国。

淳于髡说:“从前,王豹住在淇水边上,河西的人便都会唱歌;绵驹住在高唐,齐国西部的人便都会唱歌;华周、杞梁的妻子哭他们的丈夫很悲哀,因此改变了国家风俗。内心存在什么便会在外表显示出来。做事情却不见结果,我不曾见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如果真的有贤人,我一定会知道的。”

孟子说:“孔子做鲁国司寇的时候,不被重用,跟随着去祭祀,祭祀的烤肉却不见送来,于是来不及脱帽便匆匆离开。不了解孔子的人,还认为他是为争祭肉而离开的;了解孔子的人,认为他是为鲁国失礼而离开的。至于孔子本人,却是要自己背一点小罪名而离开,不想随便离开。君子的所作所为,不是一般人所知道的。”

【原文】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天子适①诸侯曰‘巡狩’,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②。入其疆,土地辟③,田野治,养老尊贤,俊杰在位,则有庆④;庆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贤,掊克⑤在位,则有让⑥。一不朝,则贬其爵;再⑦不朝,同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⑧之。是故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五霸者,搂⑨诸侯以伐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五霸,桓公为盛。葵丘⑩之会,诸侯束牲⑾载书⑿而不歃血⒀。初命⒁曰:诛⒂不孝,无易树之,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⒃,无遏,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今之诸侯皆犯⒄此五禁,故曰: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长⒅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恶,故曰: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

【注释】

①适:到……去。

②省:察看。给:丰足。

③辟:开垦,开辟。

④庆:赵岐注云:“庆,赏也。”

⑤掊克:聚敛之人。

⑥让:责备。

⑦再:两次。

⑧移:移动,挪动,意指使他上朝。

⑨搂:挟持。

⑩葵丘:地名,春秋时属于宋国,故址在今河南兰考城县东三里。齐桓公曾在此举行盟会。

⑾束牲:赵岐注云:“束缚其牲。”

⑿书:盟书。

⒀歃血,古代举行盟会时,杀牲饮血,以表示诚意。

⒁命:辞命,指盟会之词。

⒂诛:讨伐。

⒃曲防:设防。

⒄犯:触犯。

⒅长:使……增长。

【译文】

孟子说:“春秋五霸,对于三王来说,是有罪之人;现在的诸侯,对于春秋五霸来说,也是有罪之人;现在的大夫,对现在的诸侯来说,又是有罪之人。天子到诸侯那里去叫‘巡狩’,诸侯朝拜天子叫‘述职’。天子春天视察耕种情况,补助不足的人;秋天视察收获情况,补助不丰足的人。进入诸侯的封疆,如果土地得以开垦,庄稼种得很好,老人得到赡养,贤人得到尊重,俊杰之士列于朝廷,那就给他赏赐;用土地封赏他。进入诸侯的封疆,如果土地荒芜,老人被遗弃,贤人不被任用,聚敛钱财的人位列朝廷,那就责罚他。诸侯一次不朝拜,就降低他的爵位;两次不朝拜,就削减他的封地;三次不朝拜,就把军队开去使他朝拜。所以天子的用武叫‘讨’不叫‘伐’,诸侯的用武叫‘伐’不叫‘讨’。春秋五霸是挟持诸侯来‘伐’诸侯的人,所以说:春秋五霸,对于三王来说,是有罪的。春秋五霸之中,以齐桓公最强大。在葵丘盟会之时,各路诸侯捆绑着牺牲,以它们驮着盟书,因为相信诸侯不敢违约便没饮血。第一条辞命说:讨伐不孝之人,不废立太子,不立妾为妻。第二条辞命说:尊敬贤人,养育人才,表彰有仁德的人。第三条辞命说:尊敬老人,慈爱幼小,不懈怠贵宾和旅客。第四条辞命说:士人的官职不世代相传,国家事务不兼摄,任用士人一定要得当,不独断地杀戮大夫。第五条辞命说:不到处设防,不禁止邻国采购粮食,不得有所封赏而不报告。最后说:所有我们参与盟会的人,订立盟约之后,恢复旧有的友好。现在的诸侯都违背了这五条禁令,所以说:现在的诸侯,对于春秋五霸来说,也是有罪之人。君主有不对的地方,臣不加以助长,这罪行还算小的;如果君主有不对的地方,臣下加以逢迎,这罪行就大了。现在的大夫都逢迎君主的不对之处,所以说:现在的大夫,对于现在的诸侯来说,又是有罪之人。”

【原文】

鲁欲使慎子①为将军。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②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一战胜齐,遂有南阳③,然且不可。”

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矨④所不识也。”

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典籍⑤。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⑥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

【注释】

①慎子:人名,赵岐注云:“慎子,善用兵者。”

②殃:祸害。

③南阳:即汶阳,在泰山西南,汶水之北。

④滑矨:慎子的名。

⑤典籍:重要文册。

⑥俭:贫乏。

【译文】

鲁国准备让慎子做将军。孟子说:“不先教导老百姓却去让他们打仗,这叫做祸害老百姓。祸害老百姓的人,在尧舜的时代是不会被容纳的。即使一次作战胜了齐国,从而得到南阳之地,这样尚且不可以。”

慎子勃然不高兴地说:“这是我所不了解的。”

孟子说:“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天子的土地纵横一千里;如果不到一千里,便不够接待诸侯。诸侯的土地纵横一百里;如果不到一百里,便不够奉守祖宗的礼法制度。周公被封于鲁国的时候,土地应该纵横一百里;土地并不是不够,却少于一百里。太公被封于齐国的时候,土地也应该纵横一百里;土地并不是不够,却少于一百里。现在,鲁国的大小等于五块纵横一百里的土地,你认为如果有圣王兴起,鲁国的土地在被减少之列呢?还是在被增加之列呢?不用兵力而白白地取自那个国家而送给这个国家,仁人尚且不干,何况杀人来求得土地呢?君子侍奉君主,只是专心引导他趋向正路,有志于仁就行了。

【原文】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①,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②,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注释】

①乡道:乡,同“向”。道,指道德。

②约与国:约,订约,邀结。与国,同盟国。

【译文】

孟子说:“现在侍奉君主的人都说:‘我能够替君主开辟国土,充实府库。’现在的所谓良臣,正是古代的所谓祸害百姓的人。君主不向往道德,无意于仁,却让他钱财富足,这是让夏桀钱财富足呀。‘我能够给君主邀结盟国,每战必胜。’现在的所谓良臣,正是古代的所谓祸害百姓的人。君主不向往道德,无意于仁,却去替他勉强作战,这等于是辅佐夏桀。从现在的道路走下去,也不改变现在的风俗,即使把整个天下给他,他也不能坐稳一个早晨。”

【原文】

白圭①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

孟子曰:“子之道,貉②之道也。万室之国,一人陶③,则可乎?”

曰:“不可,器不足用也。”

曰:“夫貉,五谷不生,惟黍④生之;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无诸侯币帛饔飨⑤,无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今居中国⑥,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陶以寡,且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乎?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

【注释】

①白圭:人名,名丹,字圭,曾相于魏。

②貉:同“貊”,北方的一个国家名。

③陶:用如动词,制作陶器。

④黍:糜子。

⑤饔飨:朱熹注云:“以饮食馈贵客之礼也。”

⑥中国:指中原之国。

【译文】

白圭说:“我想把税率定为二十分之一,怎么样呢?”

孟子说:“你的税率就是貉国的税率。假如一个拥有万户的国家,只有一个人制作陶器,那能行吗?”

白圭说:“不行,因为陶器不够用。”

孟子说:“在貉国,五谷都不生长,只生长糜子;又没有城墙、宫殿、宗庙、祭祀的礼节;也没有各国之间的相互往来,致送礼物和宴飨;更没有各种衙署和官史,所以二十分之一的税率就足够了。现在处于中原之国,如果也像貉国一样,去掉一切伦常,没有各种官吏,那怎么能行呢?制作陶器的人太少,尚且不能够使一个国家搞好,更何况没有各种官吏呢?想要比尧舜十分之一的税率低的,那是大貉小貉之国;想要比尧舜十分之一的税率高的,那是大

桀小桀之国。”

十一

【原文】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

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为壑①。今吾子②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

【注释】

①壑:朱熹注云:“壑,受水处也。”

②吾子:你。

【译文】

白圭说:“我治理水患比大禹强。”

孟子说:“你错了。禹治理水患,是顺于水的本性而行,所以禹使水流向了四海之中。现在,你治理水患却让水流向了邻近的国家。水逆向流行叫做洚水。所谓洚水就是洪水,这是有仁爱之心的人最厌恶的。你错了。”

十二

【原文】

孟子曰:“君子不亮①,恶乎②执?”

【注释】

①亮:同“谅”,信也。

②恶乎:怎么。恶,音wū,疑问代词。

【译文】

孟子说:“君子如果不讲诚信,那如何能有操守呢?”

十三

【原文】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

公孙丑曰:“乐正子强①乎?”

曰:“否。”

“有知虑②乎?”

曰:“否。”

“多闻识乎?”

曰:“否。”

“然则奚为喜而不寐?”

曰:“其为人也好善③。”

“好善足乎?”

曰:“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夫苟为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④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⑤,予既已知之矣。’之声音颜色距⑥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⑦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

【注释】

①强:坚强。

②知虑:如,通“智”,聪明。虑,主意。

③好善:赵岐注云:“乐闻善言,是采用之也。”

④轻:朱熹注云:“轻,易也。言不以千里为难也。”

⑤赵岐注云:“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

⑥距:通“拒”。

⑦谗谄面谀之人:指邪恶顺意奉承之人。

【译文】

鲁国准备让乐正子治理国政。孟子说:“我听到这事,高兴得睡不着觉。”

公孙丑问道:“乐正子坚强吗?”

孟子答道:“不。”

公孙丑问道:“乐正子有聪明的主意吗?”

孟子答道:“不。”

公孙丑问道:“乐正子见多识广吗?”

孟子答道:“不。”

公孙丑问道:“哪你为什么高兴得睡不着觉?”

孟子答道:“他的为人喜欢听取善言。”

公孙丑问道:“喜欢听取善言就能够了吗?”

孟子答道:“喜欢听取善言,用这个来治理天下都绰绰有余了,何况仅仅只治理一个鲁国呢?如果喜欢听取善言,那天下的人都会从千里以外赶来把善言告诉他;如果不喜欢听取善言,那别人就会学他的样子说:‘呵呵!我早已知道了!’呵呵的声音面色就会把别人拒绝于千里之外。士人在千里之外停步不来,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就会来的。同阿谀奉承的人一起共事,想把国家治理好,能做得到吗?”

十四

【原文】

陈子①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

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迎之致敬以有礼;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礼貌②未衰③,言弗行也,则去之。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门户,君闻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从其言,使饥饿于我土地,吾耻之。’周④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

【注释】

①陈子:即陈臻。

②礼貌:有礼的样子。

③衰:减少。

④周:周济。

【译文】

陈子问道:“古代的君子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才出来做官呢?”

孟子答道:“出来做官的情况有三种,辞去官职的情况也有三种。有礼貌且恭敬地迎接;他有建议,便按照他的建议执行,这样的话就出来做官。礼貌虽未减少,但建议已得不到执行了,这样的话就辞去官职。其次,虽然不执行自己的建议,但还能有礼貌且恭敬地迎接,这样的话也出来做官。礼貌如果减少,便辞去官职。最次的情况,早晨没饭吃,晚上没饭吃,君主知道了,便说:‘我在大的方面没有实行他的学说,又不能听从他的建议,使他在我自己的国土上受饥挨饿,我感到非常羞耻。’于是君主周济他,这也可以接受,因为他可以因此而免于死亡罢了。”

十五

【原文】

孟子曰:“舜发①于畎亩②之中,傅说③举于版筑④之间,胶鬲⑤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⑥举于士,孙叔敖⑦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⑧益其所不能。人恒⑨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⑩,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注释】

①发:兴起,产生。

②畎亩:田间。

③傅说:商代武丁时的贤人。

④版筑:古人筑墙,以两板相土,实土其中,以杵夯实。

⑤胶鬲:商纣王的臣子。

⑥管夷吾:即管仲。

⑦孙叔敖:楚国令尹(宰相)。

⑧曾:同“增”。

⑨恒:经常。

⑩衡于虑:衡,横也。意为“横塞虑于心中”。

【译文】

孟子说:“舜是从田间兴起的,傅说是从筑墙的人中被提拔的,胶鬲是从鱼盐贩子中被提升的,管夷吾是从狱官的手中释放出来而被重用的,孙叔敖是从海边的人中被提举的,百里奚是从买卖市上被提拔出来的。所以,上天如果要把重大任务交给某个人,一定会先使他的心志苦恼,使他的筋骨劳作,使他的肠胃饥饿,使他的身子穷困,使他的一言一行总不能如意。这样的目的,是为了使他的心意受到震动,使他的性情坚忍,使他的能力得以增强。人经常会有错误发生,然后才能改正;心志困苦,思虑阻塞,然后才能奋发有为;表现于面色,吐发在言语中,然后别人才会理解。(一个国家),在内没有依法度的大臣和作为辅佐的臣子,对外没有相匹敌的邻国和外患的忧虑,经常会被灭亡。这样,就可以知道忧患足以使人生存,安于逸乐便会使人死亡的道理。”

十六

【原文】

孟子曰:“教亦多术①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注释】

①术:方式。

【译文】

孟子说:“教育有很多种方式,我不屑于教育他,这也算是一种教育吧!”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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