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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民国初立 4.土火枪吓跑唐总理

书名:民国往事一:北洋风云  作者:孔繁杰  本章字数:2957 字  创建时间:2018-03-07 09:58

(一)总统、总理两龃龉

孙中山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让位给袁世凯,但狡猾的袁世凯不愿去南京就职,他认为离开老巢北京无异于老虎离山。没办法,国府及南京临时参议院只好由南京迁到北京。不料,上任才几个月的内阁总理唐绍仪,竟辞职去了天津,致使以同盟会成员为多数的首届内阁倒台。那么,这位唐大总理到底为什么要跑,又是怎样跑的?当年报纸上众说纷纭,有的说得非常有趣:是农人的土火枪吓跑的!果真如此吗?

唐绍仪生于1862年,广东香山人。父亲唐巨川在上海经营茶叶出口生意,后任上海轮船招商局及开平矿务局总办。唐绍仪自幼随父在上海读书,接受新学和外语都比较早。清廷选拔幼童官费赴美留学,12岁的唐绍仪被选中且在美留学7年,回国时仅19岁。1889年,唐绍仪来到驻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务衙门,任袁世凯的翻译,与袁建立了深厚友谊。1896年清政府正式委任唐绍仪为中国驻朝鲜总领事,从此他度过了近十年的外交生涯。后来又任奉天巡抚和邮传部尚书。袁世凯失势后,唐绍仪也辞职赋闲。现在袁世凯当了临时大总统,唐绍仪则任国务总理。

唐绍仪怀着极大的政治热情投入工作,挑选宋教仁、蔡元培、陈其美等同盟会骨干成员入阁。他勤于公务,注重办事效率,使政府呈现一派新气象。然而,北京临时政府的官僚有不少来自清廷旧臣,他们唯袁世凯的马首是瞻,与南方来的革命派新官员根本就不和群。政见相悖,互相猜度,处处为难,暗斗涌动。袁世凯想大权独揽,对唐绍仪推行责任内阁制的“事事咸恪遵约法”甚为不满。尤其在用人、财政、总理副署权等问题上,两人的裂痕一步步加深。

唐绍仪主张“民国用人,务贵新不贵旧”,而内务总长赵秉钧私自安排北洋旧人入阁。赵秉钧是袁世凯的心腹,唐绍仪奈何不了他。按《临时约法》规定,组阁是总理的权力。唐绍仪准备让黄兴出任陆军总长一职,但袁世凯对黄兴这个人选十分忌讳。在袁世凯发动京津兵变期间,黄兴就企图派兵北上倒袁,所以袁世凯对黄兴存有戒心。袁世凯突然提出以段祺瑞任陆军总长。唐绍仪虽然对段祺瑞人选颇有微词,但也没什么办法,因为实权操纵在袁世凯的手里。

唐绍仪在裁汰冗员,安排人事职位问题上得罪了不少北方政客。陆军总长段祺瑞上任后操纵陆军部,竟然推荐刚毕业的士官学生为陆军次长,唐绍仪反对,遂改为南方的蒋作宾充任。但蒋作宾到任一看,各司位置多为段祺瑞委任完毕,而自己带来的八十多人已无位置,大为愤懑,致使南北之间的矛盾激化。唐绍仪处在矛盾的漩涡中,一筹莫展。

临时政府初立,国库空空,而各方开支又迫在眉睫,无奈,唐绍仪只好向外国银行借款。不料,在借款问题上,唐绍仪和袁世凯又发生分歧。银行团站在袁世凯一边,扬言如果唐绍仪不辞职,就不向中国政府贷款。这时候恰好财政总长熊希龄到达北京上任,唐绍仪只好声明,以后谈判由财政总长负责,借以缓和分歧。熊希龄接手借款事宜,与银行团谈判。银行团遂又提出要监督中国政府的财政才肯借款。此种无理要求被新闻界披露后,孙中山一再发表谈话,强烈反对损害中国主权的借款,但熊希龄竟于5月17日与银行团签订了300万两银子的垫款合同。为此内阁意见分歧,公开争吵起来。

桂军总司令王芝祥与唐绍仪是老友,唐绍仪与袁世凯商议,任命王芝祥为直隶省都督,袁世凯当面应允。唐乃电促王芝祥入京司职。过了数日,王芝祥入京候命,哪知袁世凯借口直隶军界反对不令其督直,反令王芝祥南返任职。5月31日袁世凯拟就了任命王芝祥为“督办南京整理军队事宜”的命令,要唐绍仪副署。唐绍仪气愤难平,断然拒绝。然而,王芝祥害怕得罪袁世凯,竟拿了没有总理副署的命令,于6月14日到南京上任去了。

以袁系的内务总长赵秉钧为首的一伙人,甚至连国务会议也不参加。总统府那边的人时常议论:“经总统承认的事,又必须经总理承认才行,那总统不成了总理的傀儡吗?”

有一次,唐绍仪谒袁世凯时,二人因意见不一争论起来。袁世凯勃然怒道:“你我如此失和,我老了,你来做总统可好吗?”唐绍仪气得踉跄趋出,乘车回家。刚出总统府约百步,忽有卫队十几人,护着一名高车驷马的大员,吆喝而来。唐绍仪避之稍迟,那卫队举枪大呼:“快走开,不要恼了老子!”唐绍仪以为再不离开会有危险。

(二)唐总理神秘出走

1912年6月14日晚9时,国务院会议结束。唐绍仪郁闷地回到家中,他感到很累。会议上意见不一,一切都是袁世凯说了才算数,这与满清专制有何区别?这叫什么共和,做这种挂名总理有何意义!

唐绍仪正想躺一会儿,忽然外面传来枪声,枪声有远有近,他赶忙打电话询问警局。对方回答说不知道枪声来自何处。时至午夜,唐绍仪仍然睡不着。这时东交民巷一带突然停电,用探照灯照巡东城区域,唐绍仪很是疑心。突然,外面又传来一阵枪响,唐绍仪以为发生兵变。袁世凯为了不去南方任职,就曾发动兵变制造借口。他提着枪在院里一圈紧似一圈地转。

到了次日清晨四时多,天已拂晓,唐绍仪就驾车来到煤渣胡同自个儿刚买的一处私宅内,绕院转了一圈,很平静。他似乎觉得愈静愈暗藏杀机,应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遭不测。想到这里,他身穿便服,带领两三个随从,到前门车站,坐上五点钟去天津的慢车,在车上唐绍仪倒身而卧。他已心灰意懒,筋疲力尽。他深感孤立无援,再没有力量与袁世凯抗衡。到了天津就住进了租界的利顺德饭店。

唐绍仪离京的消息很快被袁世凯知道了。袁世凯暗自高兴起来,急忙派秘书长梁士诒赶赴天津,假意请唐绍仪回京。唐绍仪说:“他人既不信任,我也就不回去了。”

这时,北京警局对外界声称:现已查明,昨夜放枪的是齐安门外护麦田的农人,发现有人偷麦子,就不断地燃火绳枪吓阻贼人。又说,昨晚国务院卫队的一个人酒醉后误放了一枪。

袁世凯又派段祺瑞赴天津晤谈唐唐绍仪,请其回任。唐绍仪去意已决,称病请假。袁世凯则命外交总长陆征祥代理总理职务。6月27日,袁世凯批准唐绍仪辞职。

唐绍仪去天津后,参议长林森、副议长王正廷均卸任回了原籍。其他议员也分立成好几个党派。至此民国统一后的第一届责任内阁,正式成立两个多月,就以这样搞笑的方式散伙了。出了这样一件离奇事,谣言也格外地多起来。有的说,唐绍仪是害怕参议院弹劾他,因此“擅离职守,乘间潜逃”;有的说是宋教仁想谋取总理职位,借攻击熊希龄来逼迫唐绍仪去位;还有新闻说,唐绍仪打算娶一个德国女人,要美人不要江山,因而一走了事云云。

堂堂民国大总理唐绍仪就这样离开了。他给革命党人留下了诸多遗憾。有鉴于此,同盟会主张以革命党人宋教仁代其总理之职,但其他各派意见不一,袁世凯更不能同意,他早就准备好了人选。所谓“秦失其鹿,天下逐之”。最后还是袁世凯心腹赵秉钧取而代之。

其实,唐绍仪的闻火枪而逃走只是表面说辞,深层原因乃是资产阶级革命派与北洋保守派两大政治势力的对立和较量。《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对袁世凯并无约束力,他不择手段地排挤南方革命官员,制造恐怖,其用心险恶。

首届内阁倒台后,参议院各种势力纷纷组织派别,什么统一党、共和党,还有什么协进会、民社等等。各党派每每意见不和,袁世凯的提案亦难通过。老袁暗地里布置军警警戒,遍撒传单,说:“参议院有意作难,害得民国像没政府一般,若长此阻碍政治,我等只有武力对待!”这话很起效果,议员们不敢再出声。老袁玩完硬的又玩软的,办好十多桌酒席,邀参议员参加宴会,殷勤款待。此后袁的任命一一通过,国家要事,均由总统府决定,连国务会议也移到总统府去开。袁世凯终于将大权揽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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