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全厂的工人,都暗暗认准何惠,偷了可婵的钻戒,他们明呼暗叫的声音、紧盯着何惠的鄙视目光,恨不得窜掇老板辞退她。
何惠在指指戳戳的手势里,在鄙夷的目光里,独来独往。她容貌平凡,可容人指戳;她内心高贵,不容他人侵犯。
登录“百年好合佳缘”网站,察看每日追求者留言,是何惠萌发希望的起源地。自打注册以来,何惠就收到上百封求爱信了,只是大多是询问她存款、工作、房子的,他们目的浅显外露。这类人,何惠是不屑搭理的;还有一类人,面未见,就发出“小甜心”“暖心宝宝”的肉麻盛邀,让何惠觉得恶心。
何惠也深感网海里寻情,是鱼目混珠,真可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在网海里通过交流、感应,识别,是何惠唯一的藉慰,也满足她在实现生活中得不到的被吹捧的虚荣。
找一个“高富帅”,超过可婵男友的信念,凝成一把匕首,时刻在何惠心板上磨擦着,日日便闪亮如新;而达成这梦想的实现,网络,无疑是最好的捷径。
“你不漂亮,可你有福气,面善心柔!我这辈子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能爱上你,与你一生只做三件事: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快乐;在生儿育女的平凡生活中成长;偶尔,带着你去酒吧、或旷野,一起发疯。”令何惠怦然心动的温情文字后面,还留有对方的QQ号。
这进退有度的话,深得何惠的心,她当即加了他留下的QQ号。刚开始,他上网的时间,并不多,二人只是时隔半天、一天的留留言,这很对何惠的胃口,一个有作为的男人,就应该是这样忙碌的,整天无所事事,在网上泡着的人,不可能有出息。
这样交往了几天后,何惠主动留下了自己的电话。一个午饭后,一个陌生电话的契入,立即赶跑了何惠的倦意,擦亮了她的天空,对方的声音厚重动听,普通话讲得非常标准:“您好,何小姐!猜到我是柯志全吗?”
“是的,我能感觉到是你。”何惠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吃过午饭了吗?现在说话方便吗?”柯志全彬彬有礼的话,叩动何惠的心弦。
“现在是下班时间,方便呀,您有话请讲,我在听!”何惠一边接电话,一边从容走出寝舍。她瞬息之间,不同以往的口气、作派,引起全寝室人侧目,就连正在午睡的可婵,也忍不住支起了头。
何惠看似目不斜视,实则所有好奇的目光,充满新的内容,探究地瞟向她,她都心知肚明地感觉到了。沾沾自喜的情愫,给她卑微的身影,重新注入耀眼光芒。
“何小姐,我们已网上交流一段时间了,通过了解,我觉得你是一个心地善良,质朴无华的人。你肯定是勤奋工作,勤俭持家的女子!跟你在一起过日子,我很踏实。只是,我比你整整大九岁,你会介意吗?你爸妈会介意吗?”他略带酸涩地一笑,“我有点担心这个,因此跟你交往,总是心怀‘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感慨。为此,我一直在犹豫。”
柯志全贴心贴己的话,陪着何惠的脚步,轻灵的出了厂门,跨过人流,来到街心公园,满眼的苍翠,如诗如幻地闪耀在何惠眼前。
“你别这样,你不嫌弃我,我这辈子就满足了!”何惠在花坛边坐下来,表达显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我爸爸两年前出车祸走了,就我跟妈妈相依为命,我一直渴望我的另一半,充满慈父之爱!天下的母亲,有哪个不渴望儿女幸福的?只要是我喜欢的,她肯定没意见。再说,你网站上的资料显示,你很优秀。”
“我的资料,我用脑袋保证,是百分之百的真实。”柯志全道,“我高考落榜后,上过电大,当过一家企业报道员;后来,辞职下海去山西开矿,年收入百万,确实风光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属于无证经营,我的矿被当地政府封掉了;所以我现在跟弟弟合伙经营一家电器修理店。”
何惠心里一紧:“那你资料里说的年入百万,是以前的事情喽?”
“是的,但你要懂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对方对于何惠毫不掩饰的审时度势,豁达地一笑,“当然,除了一个修理店,我还在网上炒股。所以,我很忙,很少上交友网站。凭我的能力,养活一个把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我这样的条件,何小姐还考虑吗?”
“叫我何惠吧!或者,惠惠。”对方入情合理的答复,几乎把何惠飘到了半天云,她羞红了脸,对方说“养一个把两个人,是不成问题的”,那么说明,除了何惠之外,他还想培植他们之间的孩子。这样的男人,是可依赖的,绝不是逢场作戏的人,“我妈是这样叫我的。另外,我可以叫你志全吗?”
“惠惠,傻丫头,当然可以。”他充满魔力的声音,一次次将何惠送上甜蜜的遐想云端,“我要吃饭了,挂了。”
“不嘛!”她出乎意料的,在他挂机之前,作出难得的女子撒娇媚态。从小到大,长得五大三粗的她,就充当着保护他人的角色,父亲去世、参加工作后,手提肩扛的活计,早就使她忙得忘了女子的身份;她今天却这么自然地撒娇,令她都脸红心跳。
“都难分难舍了?”柯志全温和地笑着,声音更轻更柔,“看来,我们应该天天通通电话,网上聊聊,拉近距离,尽快见一面。”
他的话,正是她所想的。只是她还来不及表达,她还羞于出唇,他就非常契合地表达了出来。
“好不好嘛?你说话啊!”对方的声音低柔,似乎能催她入梦。
“好哇!”她柔柔地说着,“我想每天听到你的声音,我想跟你一起从虚拟的网络里走到现实中来,生生世世不分开。”
“你这傻丫头,面都没见呢,就讲什么分不分的,以后跟我在一起,不许你说这话。”他略带责惫的语气,更令她心花怒放。他是善解人意的,他什么都懂!何惠在心里,对他作出判断。
“煲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粥,挂了,亲!我们电话、网上常联系!”他说,“相信我们会一见如故的。”
他挂了电话,何惠坐在花坛边,反复回想着他的话,如痴如醉,似幻如梦。
“相信我们会一见如故的”,如同一道咒语,时时跟随着何惠,她迫不急待地渴望着面对的神圣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