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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曾经阴魂不散的咪咪 8月25日 生命中注定的劫难方小慧

书名:越陷越深  作者:心香一瓣  本章字数:8745 字  创建时间:2020-07-06 17:08

1

反正我们公司的项目已经进入尾声,新的项目还在洽谈之中。我立刻向公司请了长假,搭上了开往深圳的列车。

这是我进公司以来,第一次休长假。两年来我风雨无阻,可谓为公司呕心沥血,贡献了我全部的精力与才华,早该痛痛快快的歇上一大阵子。公司的任总,人特爽快,他听说我要休假,特意让项目经理给了我两个月的特批。并说,公司已经想到安排我休假,没想到还是由我提了出来,是他考虑不周,就先给两个月的假期。如果两个月后,新的项目定了下来,公司就电话通知我。言外之意,如果新项目没有定下来,我还可以接着休息。这就是私企和国企的区别,没有那么多框框条条的限制,特容易变通。干的时候,你就要卖命。休息的时候,你就可劲地休息个够,真给力。

火车车厢里的那个女人在看我,眼神像狗一样。我终于想起来,我刚走出公司的办公室,那个项目经理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像狗一样。项目经理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他洞察到了我这几天的莫名其妙?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我是不会轻易改变,去看小四的这个主意。

出发的时候,我曾电话小四说,我已经在车上。在此之前,我曾翻箱倒柜的找出以前的电话通讯录,试着拨打小四给我留的那个电话,没想到还真让我给拨通了。哈,两年多了,那小子竟然一直没换号码。我就是在那一刻突然决定,我要去看看小四的。

当我在电话里,兴奋无比的报上了我的大名周小哲,并把我要去看他的决定告诉他时,小四竟然说:“我KAO,终于有了你的消息。这下可太好了,就是你小子不来找我,我也一定要找到你。因为,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见你。”

我问他什么事情。他说,少啰嗦,马上就可见面,见面后再说。这个混账小四,会有什么事情呢?并且还非常非常的重要。我越是追问,他就越神秘兮兮地不说。

然后,我在电话里,竟然如同一个女人似的和小四唠叨起来。从两年前的分别,到目前的生活状况,以及陈芝麻烂黑豆的到那晚的咪咪。直到他说你小子赶快把电话给挂了吧,这可是长途,贼贵。

我没有挂,继续和他唠叨咪咪。

我说:“小四,你看我怎么就突然的倦怠和疲软?而且竟然会搂着美女,没有丝毫狂躁和想法地睡了过去?”

他笑:“你是不是纵欲过度,终于出了毛病?”

我说:“呸,那根本就不可能。我对自己的身体向来自信得很,我的那个部件强着呢。”

小四就说:“那你会不会是对她,或者对性突然的厌倦?”

我说:“那更不可能。咪咪那复杂得近乎患惑的眼神,几乎直抵到我的心脏。至于性,我现在就可以去找个女人,缠绵一番给你看。”

小四就“嘿嘿”笑着沉默。

我说:“小四,你怎么就不吭了。”

他说:“我正在思考,如果这些都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我说:“哪种可能性?”

小四说:“你对她动了真心。”

我对咪咪动了真心?我会对一个经常和男人搞激情视频、一夜春情的女人动真心?除非我脑子进水,或者被哪架飞机突然的给划拉出了毛病。像我如此沧桑拉风的男人,那份真心,恐怕早在几百年前,已经被现实生活完全涂抹得不成样子后,像风一样的随着时间和华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四见我没有回答,就干笑两声后说:“哈哈,怎么样?被我猜中心思了吧?”

我说:“猜中你的头。如果说我真的对咪咪还有那么点意思的话,那一定是我不甘心的还想做她,用以完成,那天我没有完成的功课。”

2

车身突然的摇晃了几下,停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

我看到刚才那个眼神像狗一样的女人,此刻,正在和他身边的男人猥琐的低低交谈。那男人更像一只发情的公狗,恨不得车身能摇晃的更加厉害一些,好完全把自己那紧挨着女人的半拉身体,完全的镶到女人的身体里去。

在他们的斜对面,坐着一对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女。女孩子清瘦娇小,正依在男孩的怀里,舒舒服服地睡大觉。而男孩,一边正看着一本什么时尚杂志,一边不停的低头细心察看,女孩是否睡的舒服和安稳。

车身再次摇晃了几下,接着呼啸着穿过一个长长的隧道。我看到那男孩子,用手轻轻地捂住了女孩的耳朵。在火车穿过第四个隧道的时候,那个幸福熟睡着的女孩,还是被呼啸声和车身的晃动弄醒了。她睡意沉沉的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握住男孩的手,温柔地放在自己唇边,冲男孩子甜蜜而羞怯地笑。男孩也笑笑,接着就幸福的低下头,在她耳边说:“睡吧,时间还早呢。”

男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据说,现在那里正在积极响应党的号召,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西部大开发,发展相当神速。但它在我的记忆里,却一直是一片苦难和贫瘠。

我就是从那片贫瘠的土地里走出来的。当然,和我一起走出来的,还有方小慧。我们相识于,那趟从青海开往深圳的列车上。

那时候,我们的眼神,一如眼前的这对年轻男女一样,羞怯而纯净。所不同的是,坐在我身边的方小慧,还没有机会幸福的躺在我的怀里。因为我们还不曾认识,她那时只是一直的把脸扭向车窗外,用一双小手,不停地抹着眼泪。抹得我的心里,也跟着一阵一阵,强烈的难受。

我穿过车厢里拥挤的人群,去洗了一个妈妈亲手从我家的苹果树上,摘下来的大红苹果。红着脸,我给她递了过去。她愣了一下,没有接。我仍然坚持,她仍然不接。就这样,你推我让的,直到我们两个的脸,都红成了大红苹果。

我问她:“是不是去学校报道的大一新生?”

她说,“是。”

我说:“我也是,我去的是深圳大学。你呢?”

她说:“真的吗?你没骗我?我去的学校也是深圳大学。”

不会这么巧吧?我们两个相视一笑,都傻里傻气的把大学录取通知书给拿了出来。真的就这么巧啊。这样,我们在没有入校以前,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给我们以后的爱情,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以至大家都迷惑不解地调侃,方小慧这么好的一朵鲜花,怎么就偏偏插在了我这坨牛粪上。

我是牛粪吗?至少那个时候还不是。我知道学长和学弟们之所以这样说,那完全是出于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诋毁吃葡萄者光辉形象的狐狸派言论。

我品学兼优,一表人才,而且还是学校学生部的干部。除了我那点,从贫困的土地上,所带来的特有的土气,以及在人前偶尔流露出的某些自卑胆怯之外,我怎么看也不应该是牛粪。而那种土气,完全是后天可以改变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那种看似土气的外表,才真正塑造了我那淳朴厚道的内在。而淳朴厚道,一直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品德。

所以,流淌我内心深处的,一直是极端强烈的自尊自爱和自信。

3

方小慧长得细眉细眼,十分清秀。而且她能在深圳大学这个群英荟萃的地方,最终挑选出我这匹潜在的千里马,应该说是具备伯乐的眼光和素质的。

当我把这一切,不只一次的说给方小慧听时,方小慧总是羞怯的笑后骂我,小样,什么时候脸皮竟长这么厚了,简直赛过了万里长城的古城墙。要不是你列车上的那一只红苹果,要不是那年春天的烂漫樱花下我不幸崴了脚,鬼才会找你。

我知道方小慧所说的红苹果,是指我们出于同一根系的物质基础,而那年春天的浪漫樱花,却完全是出于一种天意的意外。

如果不是那年春天的樱花,我想,我和方小慧之间的爱情,不会有那么神速的进展。因为,我们一直都属于那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孩子。也许是刚从寒假回来的思乡情结,使方小慧伤感过度犯了迷糊。也许是春天,向来都是令一切苏醒,春情泛滥的大好季节。反正,在那年的阳春三月,正是樱花开得满城烂漫的时候,方小慧突然的约我去看樱花。

我满怀心思,却装着一脸平静的和她并肩走在樱花大道上,一起看着雪一样的樱花,雪一样的压在树枝上。雪一样的花瓣,再雪一样地落在我们肩膀上。

我给她讲我小时候的有趣事情,给她讲我妈妈供我念书时的辛酸,更给她讲我们男生宿舍里的一些奇闻乐事外加混蛋事。她时而掩嘴大笑,时而紧皱眉头,还时而问些傻里傻气的傻瓜问题。

我记得她曾很认真地问我:“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子没有?”

我严肃地回答:“没有,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绝对没有。”

她说:“那你为什么也会抽烟啊?我听说很多人抽烟,可都是为了女孩子。”

我简直笑抽,但我强忍住笑回答她:“这哪跟哪啊,简直太扯!”其实,事实也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风花雪月。很多时候,一个人要干什么事情,也许根本就没有理由。所谓理由,都是自己给自己编造的借口。

我想,从方小慧和我在那趟由青海开往深圳的列车上,偶然相遇的那一刻,我就强烈地预感,我跟她之间一定会发生点什么。直到那天,我们看着看着樱花,她一不小心扭伤了脚,被我毫不犹豫地背在了背上后,这个预感终于实现。

从此,她也就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身上。这个叫做方小慧的女孩子,就像那年樱花树上的一片樱花花瓣,飘飘然随风而降,任凭我挖空心思的靠近,却趁我不经意的时候,已经梢梢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如果说,这一切的缘分都早已经是天定。那么,以后丁烽的出现,一定是上天偶尔打了一个小瞌睡。

丁烽开着一辆黑色的宝马,趾高气扬,风度翩然的以一家著名跨国大公司的人事经理,为公司挑选英才,而出现在我们学校的那一刻,我和方小慧彻底的疯狂,并深深的陶醉。我们双双的把自己撰写得分外仔细认真的简历,递给他以后,十分幸运地被双双录取。

我清楚地记得,被通知录取的那一天,我和方小慧真是高兴坏了。我们一边喝酒庆祝,一边开始心潮澎湃的计划着我们的将来。怎么拼搏,怎么奋斗,甚至怎么在一年以后,在这个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城市深圳,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那属于我们的甜蜜婚房。

那天的方小慧特可爱迷人,她嘴唇湿润,双颊绯红。

她眯缝着细长的眼睛问我:“周小哲,你为什么爱我?”

我说:“因为,你是我身上曾经的一根肋骨。没有了你,我就会感到永远的不完整,永远的疼痛。”

她说:“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

她的泪,就那么的在这一瞬间,从她浓密的睫毛间滑落下来。我用手轻轻的帮她檫去眼泪。然后,我把她拥到我的胸前,让她听我强烈的心跳。那一刻,我真想从心灵到身体,都完完全全拥有这个美好的小女人。可我强烈的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我想要把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初次,坚持留到新婚之夜。我要让这个美丽纯洁的女人,做我最美最纯洁的新娘。

可是,还没等这一切开始实施,就被丁烽那个混蛋,彻底的给流产了。

丁烽爱上我的方小慧。我的痛苦,自不必言语。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方小慧她能和我一起,双双辞职,双双离开。然后,让我们曾经的一切美好规划,卷土重来。无奈,方小慧举棋不定,她左右摇摆。

我想,我应该私下找丁烽好好谈谈。我认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从任何角度来说,都不应该夺人所爱。何况他身价不菲,地位显赫。我甚至想,如果方小慧她真的爱丁烽比爱我还深还重,我会为了小慧的幸福,而成全他们。

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我正准备去找丁烽的时候,却意外地接到了公司没有任何理由的辞职信。这就是一个跨国大公司的一贯做派,这就是一个跨国大公司人事经理的一张丑陋的嘴脸。我的世界,就是在那一刻,突然灰暗倾斜,直至坍塌。拿着那封辞职信,我腾云驾雾般地找到了方小慧。

我无限痛苦的对方小慧说,小慧,要么你杀死我,要么我杀死他。你选择。

我知道,我给她的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选择题,可我别无选择的只能那样做。我的世界完全被灰暗所淹没。我看不到明天,我触不到未来,我更不能没有我的方小慧。方小慧,她早已经在那年的那趟从青海开往深圳的列车上,深深的刻进了我的血肉和骨髓。而这一切的苦痛,都是丁烽那个混蛋,所赋予我的。

方小慧低头不语。我知道她不会杀死我,但她不给我答案的结果,就等同无形的杀死了我。而且,这个杀死,比她真正的一刀结果了我,更为疼痛和残酷。所以,当我阴森恐怖的笑着,突然掏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出现在丁烽面前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完全的等同于,一俱可怜而扭曲的僵尸。

结果,我一刀走偏,没有直抵丁烽的心脏,却让闻声赶过来的他公司的保安,一脚把我踢翻在地。我强忍着那来自内心和身体的剧痛,恶狼一样疯狂的吼叫着再度冲过去,却被迎面而来的更多拳脚,给砸的,不省人事。

模糊中,我感觉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一片虚无缥缈却又安静恬淡。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是种静止的,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了工作的竞争压力,没有了爱情的折磨痴缠,没有了扯心扯肺的疼痛,更没有了人事的繁杂和诡秘。我想,这样也真TMD好。我终于,解脱的死掉了。我终于,可以一了百了。可是没有,我只是迷糊迷糊的就被关进了“班房”。

这一关,就是整整的四年光阴。

4

火车,晃晃荡荡的,于上午9点16分抵达深圳。

我努力挣开一双没休息好的酸涩眼睛,迷迷糊糊的打量着离别了两年之后的城市,竟有种做梦似的恍惚。我甚至忘记了,我来这里的初衷。可是,我有什么初衷吗?好像没有,我只是那天拨通了小四的电话,就那么突然地决定来看看他。而小四,他找我究竟会有什么烂事情,还非要见面才说?

此刻,小四就这么定定地站在不远处,他细长的脖颈大傻似的滑稽的伸着,眯缝了一双眼睛,正向着争先恐后的下车大军,仔细地张望。

我故意逃过他的视线,悄悄地绕到他的侧边。然后,我就那么急走两步直冲过去,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一擂。他一惊,这才转过了脸。两年不见,小四目光暗淡,甚至可以说有点衰。在他的额头和眼角,已经不很明显的刻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而他还只是个,不到三十而立的小青年而已。

天,很灰很暗,罩着一层厚厚的铅云。挣扎照耀的阳光透不过整个云层,只勉勉强强照到地面。但它仍以一种混合的光照,刺疼着我的双眼。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声嘈杂,让人分外心烦。我们一边聊着,一边来到了路边的一家酒店。

酒店装修得相当考究气派,干净整洁,正播放着一首旋律优美动听的曲子。曲子很纯净美好,但店里的服务小姐,却一律的浓妆艳抹。她们夸张的职业微笑,犹如一群随时都可以勾走食客魂魄的狐狸精,甚至是野鸡。这让我莫名的兴奋起来,我把菜单豪爽的向小四一推,说:“今天你小子随便点,就是点到天边,我照旧一律买单。”

小四瞪了我一眼。说:“好牛叉的口气。怎么?混好了,就看不起自家兄弟?”我没有和他争论下去,我知道他的臭脾气不容我和他争。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这两年来的生活。

我算混好了的那一类吗?我好像很少考虑过这个严肃的问题。确切地说,我也根本不屑于考虑这个问题。好与不好,其实也仅仅存在于个人的狗屁感受,连同别人的某些看法。我只要一切跟着我的感觉走,就成。何况,这个问题也太伤脑细胞了,好像还有点儿哲学的范畴。高深,沉重。

我可不想整什么高深和沉重,那是一种洞察生命后的极值与荒凉。我只想每天像一架不停旋转的机器,奔忙于那些密密麻麻的工程预算,连同杂乱的建筑工地。然后,再每月领取,我那还算可以的一万多大块人民币,去花天酒地和找女人开心。

一种简单的忙碌和快乐,甚至还有点小小的阴暗和卑微。但它却是一种真实,真实得如同疯长在阴暗处的苔蔙类植物,没有阳光,却生机盎然。这一切,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或者不好。至少,我这样认为。

甘醇的五粮液酒,几乎是顺着我和小四的脖子向下灌,而后再升腾成酒气,从我们的眼睛里喷薄而出。特哥们的豪爽,干脆。直到我们都满面通红,眼神飘忽,才尽兴的回小四那里。

小四的住处,是一栋略显破败的老居民楼。它蔫蔫的窝在时尚风光的深南大道的尽头,需转过几条细长幽深的胡通。在小四家的斜对面,有一家社区开的便民小商店。我在那家小商店前停了下来。顺手买了两包香烟,然后,我跟随小四上楼。

打开房门,小四让我先坐,自己竟直走进西面的卧房。然后,他又从卧房里走出来。他,就那么醉眼朦胧地突然递给我一张银行卡。他悠长地打了一个酒嗝,然后醉醺醺地说:“这是一张存有50万元钞票的银行卡,我已经替你保存两年了,现在给你,够兄弟吧?我找你也正是为了亲手把这个交给你。”

我一激灵,我的酒劲,好像在那一刻突然地消散掉了一大半。50万?什么?有没有搞错?一时间,我呆愣着不知怎么回事,我完全被这张银行卡给弄糊涂了。

我压低声音问他:“小四,怎么搞的?你去抢银行了?”

小四笑笑说:“没有,就是有了,我也没这么大方哈。”

我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小子快告诉我啊。”

小四白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还记得那个把你弄进‘号子’里的女人方小慧吧?就是她给你的。你两年前离开这里没有多久,那女人就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了我这里。她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无论如何,就是找到天边,也要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她还说,知道你被辞了以后特窝心,你可以拿它起步开个公司。她说银行卡的密码,你知道。”

我的大脑,瞬间闪现出自己当年的熊样。尽管,现在我仍然还是一副不很长进的熊样子。但我没有了那个时候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没有了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瞬间坍塌的悲壮。这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种进步,我已经被生活磨砺得刀枪不入,或者说是,麻木不仁。

看我白痴似的没什么反应。小四接着说:“TMD总算还有点良心。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她的情形,我真想一脚把她踹出门去。但是,看在这一大笔钱的份子上,我强忍着自己升腾的怒火,始终没有发作。对了,银行卡的密码,你知道吧?”

我点头。是的,银行卡的密码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我和方小慧生日的末尾数字加起来的精美组合。那个时候,我们每月省吃俭用,把节余下来的工资都存进银行,用的就是这个密码。我们从开始工作的第一个月起,就商定好以后就靠这种原始的积累方式,来实现分批付款购买我们婚房的宏愿。

想着这些恍惚如同隔世的往事,一丝嘲讽不自觉的漫上了我的嘴角。看我这个鬼模样,小四搞不明白我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的酒劲,好像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完全的消散。他用一双狡黠的眼睛盯牢我说:“老实告诉我,你还想她吗?你必须向我保证,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能再去找她。她是个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烂货,在我的眼里,她甚至还不如那个直接和人上床的林蓝。林蓝至少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她只是虚伪地打着爱情的幌子,把人彻底整死后,再一脸无辜的拿着这些破钱,来求得心理上的宽恕和平衡。”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小四这个问题。方小慧,这个曾经直接改写我青春与命运的女人,如果说我完全的忘记了她,那纯粹是种虚伪。但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个我曾经深深爱进骨髓里的女人,当某天有人这样放肆的在我面前臭骂她的时候,我竟会显得这样的平静和无动于衷。

看我继续沉默不语,小四如一只气急败坏的狗,彻底急了。我知道,这笔钱几乎从天而降,他也许很想看我得到钱财后,兴奋得跳脚或者精神失控的亢奋场面。而且我也在想,如果这一切不是真实发生,只是一种想象或者传说,我也认为自己会高兴到发狂。毕竟,这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我不知怎么就是亢奋不起来,我甚至感到一种强烈的刺痛与羞辱。

小四擂了我一拳,说:“你傻了?你倒是说话呀。老实告诉我,你这次来这里是专门来看她的吧?小样,告诉你吧,当你说要来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所以,我已经帮你打探过了,他们生活的幸福无比,你小子永远没戏。”

我说过自己有戏吗?没有。好像从这个城市离开后,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过自己和方小慧还会有什么戏。所以,当看到小四这副鬼样子,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忽然就想调戏一下,这个笨蛋。

借着酒的余力,我故意装疯卖傻看似痛苦地闭了下眼睛,装出一副极端严肃认真的模样。我说:“小四,如果方小慧她真像你说的那样幸福并美满着,那我就彻底断了这份心思,你敢带我去看看吗?”

小四沉吟了片刻后说:“真的?”

我说:“真的。”

5

方小慧和丁烽的家,坐落在一所豪华而典雅的花园式住宅区。

那个住宅区的规划,相当考究与富丽。绿草葱茏遍地,树木青翠碧绿,花香外加鸟语。当我和小四,各自戴上一副宽大的深色太阳眼镜,私家侦探似的,把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停在,他们家楼前那一排排豪华的轿车中间的时候,我的心突然的有点下沉。

两年了,我偶尔也曾幻想,某一天和方小慧再次相见会是什么样子。但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以如此滑稽的方式,如此滑稽的来见她。生活真的是团不可预知的谜,而在这不可预知的谜中,又存在着多少不可预知的变数。想着想着,我不自觉的咧嘴大笑。小四一脸诧异,他迷惑不解的问我:“笑什么?”

我说:“没什么,笑你。”

他听后,竟满脸严肃和郑重。他说:“笑我的这副打扮吧?很好,能笑出来至少说明你小子比以前大有进步。这两年,你真没有白混。”

我说:“哪跟哪啊!我KAO。”

就这样,我和小四窝在窄小的车里,把眼镜摘掉,戴上。再把眼镜戴上,摘掉,一直倒腾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直到夜色朦胧,直到钟表的时针显示将近北京时间夜里10点,也没见到方小慧和丁烽的影子。我不耐烦了。

我说:“小四,她到底是不是住在这栋楼?你TMD到底搞没搞清楚?”

小四说:“当然搞清楚了。他们每天5点下班,最迟6点准时开车回来。我们再等,耐心点。”

我说:“那么,今天呢?今天是不是……”

还没等我说完,我就看到两年前那辆耀武扬威,曾从我心脏部位碾过去的黑色宝马,缓缓地停在了我们车子的不远处。接着,我看见车门打开了,方小慧那依然纤细动人的身影,如同一只美丽的花蝴蝶,轻盈的飘落了出来。然后,她微微转身,低首,伸出细长的双臂,连拖带拥,拖出了一个身材高大挺括,但似乎喝酒喝飘,有点站立不稳,左右摇晃着的男人。方小慧好像轻轻地在那男人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男人就一下把她抱进怀里,在她的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这个动作,可能来得有点儿突然和猛烈,以至他们差点儿摔倒。

路灯昏黄不清,光线几近单薄。尽管我和他们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我还是看不很清他们的表情。但这一切,已经足够。岁月,好像从来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从容淡定、和谐美好。

“呵呵,丁烽那混蛋好像喝高了。”我看着他们相拥着,将要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听到我这句话,小四突然愣了一愣。他好像还没完全从这幕听不到声音的无声剧里走出来。

我说:“小四,我们走吧。”

小四却没头没脑地说:“他小子怎么不喝死。如果老天真长有眼睛,就应该让他喝死。”

我笑。笑过之后,我突然感觉下面有点儿发急。于是,我优雅地打开车门,向着他们的代步车子,走了过去。

然后,我微微翘起嘴唇的一角,不紧不慢地拉开裤子的大前门,掏出自己的家伙,对着这辆豪华尊贵的黑色宝马,淋漓尽致地撒了一泡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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