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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浮尸死因

书名:民国诡秘:四绝探案  作者:老钟  本章字数:5677 字  创建时间:2020-08-14 17:36

“两利俱乐部”是当时广州湾最早获得专利权的赌馆之一。法国殖民时期,高价中标就可合法开设赌馆,美其名曰:“俱乐部”。法租界的赤坎市烟馆、妓馆、赌馆林立,到处乌烟瘴气,三害泛滥。法当局怂恿华人走私和贩卖鸦片,贻害国民。为了扩大毒品的销售,还唆教一些人领取贩毒牌照,一些只知图利、不顾国民利益的商贩,向法当局高价领取“一等门牌”(贩卖鸦片执照)开设烟馆,赤坎大通街便有“裕源”“生源”“广宏安”“广宏泰”“福成”“福隆”“公德发”等烟馆。

鸦片由印度走私运来分发以上各商号出售,门前贴有“公茶发客”便是此等经营。

在两利俱乐部这条老街上,云集了合法的妓院、烟馆,自然也是三教九流人物云集。赤坎妓女大都集中在镇台街、牛皮街、花园仔、猪笠街一带,较为高价的居住在镇台街、花园仔,次之,则居住在牛皮街,低价的则在猪笠街。

而在这条老街的中间,临近两利俱乐部有家大广州湾,是一家舞女唱歌、有钱人光顾的地方,类似于现在的KTV。大广州湾是民初最大的娱乐中心,官商云集,来的每个人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要不然也不敢到这种地方来消费。

此时,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正坐在舞台下,双眸悲伤而锐利地观看着舞台上的舞女,舞女身穿绣花旗袍,打扮妖娆,一双眼睛如同勾魂蛇一般一边观看着台下的各色人物,一边扭动着袅娜的舞姿,朱唇轻启,一曲柔情似水的歌曲顿时响起:

夜雨里,柔情似水,把你抱入怀,多少相思,一往情深深几许……

这位浓眉大眼的青年正是谭小牙的哥哥谭同。谭同安葬了妹妹之后,心里想着妹妹定然是无辜惨死,可是警察署那边却没有回复,他思量之下,心想,单靠警察署也是不靠谱的,便决定独自寻找真凶,手刃真凶。他来到妹妹的住处,仔细地查找,除了妹妹的几件高档衣服以及化妆品之外,还有几本小说,并没有有用的线索。他拿起《醒世姻缘》这本书,心里倒是纳闷,妹妹什么时候起看起这类小说来了,是不是时常寂寞,所以无聊,才看看的。

谭同初来广州湾时,见妹妹打扮时髦、清雅、漂亮,和少女时完全不同,完全找不到昔日那个黄毛丫头脆嫩、单纯的影子,便微微吃惊。小牙初时时常陪伴哥哥逛街,游玩广州湾各处,亲切之情依然浓郁。后来,小牙逐渐忙碌起来,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起来。谭同得知妹妹在大广州湾做舞女,不但精于舞蹈,而且歌曲动人,深得老板的看重,自然也被上流社会的人物看上。小牙是那聪明伶俐的女孩,虽然在这乱世飘零,却也能够洁身自好,但是,毕竟是风月场所,纸醉金迷,难免有朝一日也会坠入深渊。

谭同和妹妹聊天时,曾经听妹妹说,她在大广州湾工作时,得到一个叫小样姐妹的帮助,彼此的感情情同姐妹。因此,他进入大广州湾打听情况,就想找小样,说不定小样会知道妹妹的秘密。此时,在上面莺歌燕舞的正是小样,他也是向端茶水的工人打听到的。

小样唱完歌曲,便向台下弯腰,等待在侧边的舞蹈队伍随即进入舞台,在动人的钢琴声中缓缓起舞。舞女个个舞姿惊艳,令人眼前一亮。

舞女小样随即转身往后台走去,一会儿撩开布帘,进入后台化妆间,只见不宽敞的化妆间宛如一条长廊一般向里延伸,化妆台前只有两个舞女,她们正在浓妆艳抹,一边唠叨着话题。

其中一个单眼皮的姑娘,有二十出头,对着旁边站立着抽烟的舞女压低声音说:“听闻海河浮尸的死者身上有着玫瑰花的图案,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对于命运宛如浮萍的舞女,她们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舞女在民国时代是一个时代繁华和没落的见证。她们往往身不由己。

“这倒是坊间传说,也不知道真假,而且据民众所说,那舞女生得特别标致,”抽烟的舞女缓缓吐出烟雾,“小牙已经不来舞厅六天了,我琢磨了很久,猜想那具尸体就是她,不会错!”

单眼皮姑娘其实早就想到这一点,瞥了眼门外,见刚进来的小样正在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便压低声音:“这个传闻早就在大广州湾传开了,可是,老板让我们这些人不要胡乱猜测,也不能够随便乱说,真是搞不懂呀。”

“可能是担忧小牙的死会引起姐妹们的恐慌吧。”抽烟舞女唉声叹气地长叹一声,“想想我们这些舞女,真是悲凉,连死也还不如一条狗。”

“就是,就是。”

“传闻是海河妖作祟,也不知道真假。”

……

她们正说话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闯进一个浓眉大眼的英俊青年,不由得面面相觑。

“哎哟哟,小哥哥,你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抽烟的舞女只在风月场所活动,也只是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接触,自然不认识小牙的哥哥。

谭同没和风月场所的舞女打过交道,自然腼腆,吃吃地笑了笑。小样听到说话,向门外瞥去,见了那壮汉长相,似乎有些眼

熟,估计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心里想,会不会是曾经有一面之缘的客人,不过见他打扮,不像富豪弟子,倒像一般的码头工人装束。

“你是?”小样蛾眉轻锁,纳闷地问道。

“你就是小牙口中经常提到的小样吧?”谭同答非所问地道。“难道你是?”小样忽然想起去过小牙租住的公寓,看到小牙和她哥哥的合影,不由得震惊地瞪大双眼。

其余的两个舞女见壮汉提到小牙,疑惑地面面相觑,她们在猜测对方的身份。

“请你跟随我来!”小样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伸手示意谭同出去。

谭同会意地点了点头。

谭同跟随着小样从大广州湾出来,见小样往门口旁边拉黄包车的车夫招手,那车夫认得小样是会馆的红牌,连忙拉着车小跑过来。小样一句话不说,优雅地上车后和车夫说了句,去海边长廊,车夫答应一声,便不紧不慢地走起来。谭同也照样画葫芦,叫上一辆黄包车跟随上去。在车上,谭同一脸迷惑,小样带着他离开会馆,一定有什么话不方便在此处说,如此说来,妹妹的死的确是蹊跷。

妹妹到底因何而死?

大概半个时辰,他们分别在观光的海边长廊下车。两个车夫收了钱便离开了。谭同见小样头也不回慢吞吞地走向长廊。

在广州湾时期,包括现在的湛江港湾,都有着观光的观海长廊。长廊大概五公里,海边是细沙,乱七八糟的石块,一片片的红树林,锈迹斑斑如手臂粗的铁链。

小样来到海边,站在铁链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幽暗而辽阔的海面,一言不发。

“小样,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谭小牙的哥哥谭同,是个武夫,因为小牙生前提起你,我在广州湾认识的人不多,所以才来找你,看你能否告诉我关于小牙的一切。”

“谭大哥,我虽是和小牙萍水相逢,但彼此算得上情同姐妹,对于小牙的死,我感到很意外,也很悲伤,可是,我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你找我,我也帮不上忙呀。”小样瞥了眼谭同,双手揉捏着,一脸不安的样子。

谭同见昏黄的灯火下,小样的脸有些不一样,认为可能是灯光的缘故,所以也没多想。

谭同虽然是江湖中人,可是,他毕竟经历过变化无常的人情世故,自然也看出一些端倪来,他认为小样故意带他来这里,必然有话说,但是,她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却不敢说出来,越是如此,他越怀疑妹妹的死,背后可能有着神秘的力量。

“小样,小牙死得很惨呀!”谭同忽然长叹一声,“你要是看在她往日和你的情分上,请你务必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她,如此一来,我将手刃凶手,妹妹也就不白死了。”

“谭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小牙,我要是知道,我早去警察署报案了。”小样有些哀伤地道。她可能是想起小牙生前和她的情分来,不由得生出一阵悲伤。

“虽然你不知道谁是凶手,但是,”谭同想了想道,“小牙生前和谁来往最多,还有,小牙失踪之前,是否和你说过要去哪里、去见谁,还有,她失踪前是否有些不寻常?”

对于谭同的一连串疑问,小样微微闭上眼睛回想。

“对,应该是他,小牙失踪前提起过一句话,她要和上流社会的钱公子约会。”小样想了半晌,忽然睁开眼睛道。

“钱公子?”

“不错,就是他,百汇商行的钱公子,广州湾的风流人物。”

“周会长,请你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庞嘴儿,真的不知道……”

与此同时,在一座深宅大院内,灯火明亮,大堂的中央紫檀花木椅上坐着一个方头大脸的人,小而锐利入刀的眼神,正寒光闪闪地盯着下面跪着的精瘦男人。那精瘦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边伸手抹着嘴角流淌出来的血迹,一边可怜巴巴地哀求着,听着令人疼心。

在吴七的背后,站立着两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其中一个脸上残留着的刀疤更为恐怖。精瘦的吴七被他们揍了一顿,几乎要被打残。

“吴七,你少在周会长面前假装一无所知,”刀疤宛如狼嚎般的声音响起,“你也不想想,我们周会长是能够看穿人心的厉害人物。”

周会长见刀疤如此会拍马屁,而且拍得响,便挥手制止,弯腰低头注视着吴七,锁着眉头说:“我说吴七,你也别将我们商会的人看似巡警队那帮傻小子,以为你们都是说实话的,其实,我们都是码头的人,也算是彼此了解,你倒是想想,庞嘴儿无缘无故死在你的船上,你说你不知道情由,总有点说不过去吧?更何况,庞嘴儿出事之后,你就躲了起来,你心里要是没鬼,怎么可能躲起来?”

吴七被周会长的眼神看得直发抖,他心里刚开始是强硬顶住不说出真相,不过,他清楚周会长的为人,一旦被他知道吴七隐秘着杀害庞嘴儿的真相,后果可想而知了。

周会长见吴七眼神闪烁,心里是摇摆不定,便冷笑一声:“吴七,七哥,你是有家室的人,我想,就算六爷想保你,也保不住呀!”

吴七一听周会长要动他的家人,立马吓得一哆嗦,心里的防线完全崩溃,“啪”的一声瘫软在地,嘴里嘀咕着:“周会长,你千万别动我家人,我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不过,这事情千万别让六爷知道,你也知道六爷为人凶残,要不然,我也无法在广州湾待下去了。”

行,我答应你!“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呵呵呵!”周会长拍了拍手,笑起来。

“周会长,这事要从五月初五那天早上说起,那天……”吴七回想起来,那天早上,他如同往日起了个大早,天色还蒙蒙亮,海面上还是烟雾弥漫。近来,由于是禁渔期,加上六爷也没安排他做其他工作,所以闲得慌。他起床之后,肚子都贴着后背了,想着码头上戏楼附近一带有一家叫牛魔王的面馆,那面馆是码头以前一个老工人开的,面条脆嫩而香味十足,面馆尽管简陋,却吸引很多人一大清早就过去。

吴七想着头道汤,便收拾一下,匆匆忙忙赶去。他来到面馆,门前已经黑压压排了二十多人,基本都是这一带的码头工人和附近的人,包括讲古的崔翁。大家都沉默无声,踮脚看着里面的人稀里哗啦地吃着,口水都流到脚丫了。吴七忽然听到略微嘈杂而熟悉的声音传来,便好奇地扭头瞥了过去,只见两道身影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其中一道身影如同马一样高大,另外一道则非常剽悍。吴七第一眼就认出如同马一样高大的身影就是他的熟人,也就是码头工人张四。张四生来嗓门大,尽管压低声音,吴七还是听到了几个字“烟……不要”这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他们似乎在商议什么,但是张四好像有些不服气,自然嗓门就高了点。刚开始,那剽悍身影的侧脸吴七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等待对方不经意地瞥向面馆,他第一眼就认出是庞嘴儿。吴七当时心里一顿,觉得有些纳闷,张四原来和庞嘴儿认识,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他们商议了一番,两人便匆匆往戏楼那边走去。

吴七说完之后,便眼巴巴地看着周会长。

“难道庞嘴儿的故人是张四,他们到底在商议着什么?”周会长嘀咕着,“如此一来,张四就有很大的嫌疑,但是,张四既然和庞嘴儿是故人,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杀害庞嘴儿?难道是害怕庞嘴儿说出他的秘密吗?”

周会长想了想,便吩咐黑牛刀疤,让他带人摸清楚张四底细,问清楚情况。刀疤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开。

“吴七,你走吧。”周会长认为吴七该说的都说了,留下来也没有用,便挥了挥手。

吴七说着站起来,冲周会长感激地抱了抱拳,然后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周会长注视着吴七精瘦的背影,心里对于庞嘴儿和张四所说

的话“烟……不要”反复揣摩。

“难道,庞嘴儿告诉张四我们烟馆的事情?”周会长心里忽然一惊。

南湾码头——六爷地盘。

云中飞听完几位手下的汇报,不由得有些失望地皱起了眉头。他瞥了眼端坐在石阶上的吴宇道士,回想起前两天晚上吴宇追捕老狐妖的情况,当时,老狐妖被师弟追捕,飞檐走壁,他们这些警察署的人可是望尘莫及,眨眼间便不见他们的影子,只能够朝大概方向追去。吴宇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和他们见面,告诉他们,他和老狐妖交了手,对方被他的木剑刺伤右手臂,已经逃入码头方向。

当晚,他们根据吴宇提供的线索,摸清楚老狐妖逃走的码头就是南湾码头——六爷的地盘。虽然老狐妖逃入六爷的地盘,但是不能够证明是六爷的人,他们也不敢随便进入搜查。

广州湾时期的三大商会码头,说白了就是三大帮派,每个帮派的人都是走江湖的,因此形成了各种独立的地盘,除了捕鱼的工人之外,兼海运、走私,甚至贩卖鸦片,经营烟馆、娱乐场所,背后关系错综复杂,所以,他们小小的巡警,万不敢随便乱动。

这天,云中飞已经听说海上浮尸案死者的身份是大广州湾的舞女谭小牙,是他的哥哥看到公告前往警察署报的警,警察署已经安排另外的警员前往调查,不过,大广州湾背后的关系非常隐秘,似乎有大人物罩着,完全问不出什么来,故此,案件陷入了泥沼之中。

云中飞听闻此案的调查,心中便是越发好奇,他越发觉得谭小牙的死牵连甚深,背后可能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时,云中飞和几位手下以调查庞嘴儿的死对六爷码头的工人进行查询,一方面悄悄观察是否有人的身影和老狐妖相似,以及看看那个人的右手臂是否受伤。

云中飞是瞒着警察署悄悄调查的,他认为,不管六爷有多厉害的手段,总不能阻止他们调查庞嘴儿死亡的真相,更何况,庞嘴儿的死关系到两个商会,一旦查出是六爷的人按照六爷的吩咐干掉庞嘴儿的,两个商会必然大打出手,到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妻离子散。

云中飞此时听闻几位手下的调查毫无发现,不由得心想,那老狐妖可能不是码头的人,只是慌乱之中逃入码头隐藏而已。他瞥了眼几位手下,见张运正从石阶下匆匆忙忙地跑上来,一来到他的面前,立刻显得激动而兴奋,气喘吁吁道:“飞哥,有消息了!”

云中飞几人一听,几乎一起跳了起来。

“什么情况?”珠子按捺不住焦急地追问道。

“老狐妖的事情没影。”张运大声地喘气,摆了摆手,然后压低声音道,“不过,却有个意外的发现,吴七有个兄弟叫张四,五月初五那天没人见到他,不但如此,庞嘴儿出事到现在,也没有张四的消息,犹如完全消失了一般。”

“难道,庞嘴儿的死和张四有关?”珠子挠着头半知半解道。“你这小子,还是聪明的。”云中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着手调查张四的下落。”

“是。”张运几人纷纷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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