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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民国初立 3.隆裕太后的伤心泪

书名:民国往事一:北洋风云  作者:孔繁杰  本章字数:2601 字  创建时间:2018-03-07 09:58

(一)退位与保位

1912年2月12日,清朝末代皇帝溥仪伴着太后的哭声,诏告退位。

当时,围绕退位问题朝廷上下一片混乱。宫中,溥仪童幼,不谙世事;大臣吵闹,政见不一;袁世凯心怀阴谋,步步要挟。垂帘听政的隆裕太后,整日担惊受怕,她怀抱幼主,在痛哭与泪水中度过了那段伤心的日子。

隆裕太后那拉氏,满洲镶黄旗人,慈禧胞弟之女,生于1868年,由慈禧做主嫁给德宗光绪帝为皇后。她秉性柔弱,既失西太后宠欢,又与光绪感情不和,抑郁深宫20年。1908年,光绪死于瀛台,三岁的溥仪继位,改元宣统,尊她为皇太后,垂帘听政。武昌起义以来,她看到民军日盛,时局日艰,以为末日来临,每日哭泣不止。面对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茫然失措,频频问计嫡系大臣,皆曰回天无力。

1912年1月20日,太后已谕溥仪勿再进学,她亲自召开御前会议,告诉大家,大势已去,不愿因一家一姓之事使全国混乱,对国体问题绝不固执私见。这话显然是在袁世凯的蒙骗威吓后产生的效果,这时又接到南京共和政府发来的电报,称民军主张共和,清帝应当退位。

1月22日再次召开御前会议,王公大臣又在宫内集合。袁世凯入殿一看,太后正坐于龙椅,手抱宣统,痛哭流涕,其他人无不垂泪。太后抹抹泪水先开了口:“请列位筹商办法,我本女流之辈,宣统又年幼,一切政事全赖众卿尽力……”

袁世凯接过话题说:“禅让退位已不容再拖延,诸位都表个态度吧!”这位刚上任的清廷内阁总理大臣,北胁满清,南压民军,南北欺瞒,耍尽了花招。

太后首先赞成。不赞成的有老庆、善耆、毓朗、载涛兄弟,还有与会的蒙古王公诸人。他们一致要求隆裕坚持君主立宪,争向太后陈言禅让之弊,决心主战,抵抗民军,拒绝共和。太后叹道:“我何尝想要共和!我们缺少枪炮军饷,革命军太厉害,打不了这个仗。吾曾想找外国人帮忙,他们说去问问。过了两天说问过了,外国人说摄政王退位才帮忙。载沣你说是不是这样?”

摄政王载沣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乱党实不足畏,只要出军饷,就有忠臣去破贼。冯国璋就说过,发三个月饷就能将革命党打败!”

“内币已经给袁大臣全要去了”,太后摇头叹气,“胜了固然好,败了,连优待条件也落不着啊!”

“优待条件不过是骗人之谈,”溥伟上前说,“既是真的,朝廷尊严何在?岂不贻笑千古!”说罢就地磕起头来。溥伟是第一代恭亲王奕訢嫡孙,历任官房大臣、正红旗满洲都统、禁烟事务大臣等要职,与肃亲王善耆等人组织“宗社党”,拒绝在清帝“退位诏书”上签字。

“就是打仗,只有冯国璋也不行呀!”太后仍然没有信心。又问跪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载涛:“载涛,你是管陆军的,你知道咱们的兵怎么样?”

“奴才练过兵,可未打过仗。”载涛说完连忙磕头。他是和硕醇贤亲王奕譞第七子,光绪帝同父异母弟、溥仪胞叔;袭贝勒;任军谘大臣、蒙古镶黄旗都统。

太后听了不作声。停一晌说:“你们先下去吧!”这时,袁世凯高声说道:“人民均怀共和思想,民军势力日甚一日,现在南京政府已组织完备,连外人统已赞成(实际并未赞成),试想战祸再延,度支如何?军械如何?将领又如何!现在大局已定,我已呈电南京,请召开国民代表大会,来决定国家政体。”他停了一下又说:“时至今日只有两条路:一是,若能拨款就竭力与民军对抗,力争君主立宪;二是,若无款项,唯有退位禅让!”说完,拂手而去。会议遂在太后的泪水中结束。

(二)太后泪浸退位诏

就在退位前的这些日子里,皇族亲贵中一些人不甘坐失260年皇家基业,做出拼命之态。他们组织“宗社党”,誓与革命为敌,并用以对抗袁世凯的“逼宫”;有些蒙古封建王公回到本旗,图谋武装反抗;有的到奉天招买“红胡子”组织武装;有的收买无赖之徒到南京等地侦探情报。他们一意主战,扬言“宁赠友邦,不给汉人。”

隆裕太后看到宗社党妄为,也约束不了他们,任凭他们招致祸端。而对袁世凯的负国亦没有别的办法,不用他又用何人——北洋军只听他的调遣!她再也无力管那么多了,为了以后,她决定溥仪退位,多争取些优待条件为上策。

1912年2月12日,太后升养心殿,举行清王朝最后一次朝见仪式。隆裕太后偕六岁的皇帝溥仪接受了内阁首次改用的三鞠躬礼。然后以宣统皇帝名义连发了三道懿旨,宣布大清皇帝辞位,实行立宪共和国体。第一道懿旨后来被人们称为“退位诏书”,上面有袁世凯等11位各部院大臣的签名,是学部次官张元奇拟稿、徐世昌删订润色而成的。袁世凯将诏书进呈给太后。太后接过来默读:“今全国人民多倾向共和,南方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将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不忍以一姓之尊荣,拂兆人之好恶,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未及篇终已是泪如雨下。阅毕,交徐世昌盖上御玺。这时,殿外传来一些大臣的阵阵吵嚷,溥伟自请召见,意在阻止此诏。而太后正放声大哭,嘴里高喊德宗和显太后不止。溥伟终未得见,疾首顿足而去。

太后止住哭声,痛心道:“一些亲贵大臣将国事办得如此腐败糟糕,招权纳贿,病民误国,以至如此下场,还想阻挠共和和诏旨。那民军一旦杀来,你们挡得住吗?挡不住必将血流成河,将置我母子于何地!”言毕,继续大哭。

养心殿里木然立着无语的大臣们,个个脸上蓄满苦悲;殿外肃立着茫然的太监,表情冷若冰霜。此时谁人都不准入内。退位诏书放在黄案上静默着。空气凝重得近乎窒息,唯有太后的声声哀鸣回响在大殿之中。小溥仪立在太后怀中,他不懂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只是见太后痛哭而跟着哭。袁世凯装模作样地现出悲伤的表情。

大家哭了一会儿,内务总管续世擦擦泪眼上前安慰太后说:“臣等供职无能至有今日,但吾皇及太后抚顺民心,辞去政权以维国基,实非前代亡国可比,请太后勿过悲伤。”太后听了颔一下首说:“都下去吧!”遂让内监扶持入寝宫,一班宫娥侍女亦惨然落泪。此时朔风狂号,愈刮愈大。

退位后的皇宫一片萧索景象,寒风中寂寥的殿宇没有一点生气。一班大臣也与清室断绝了联系。一些亲贵纷纷携资出走,仅庆亲王一家就雇了大车二百辆运载物品出京。院中极少见到人迹,唯有那位迂腐的御师陆润庠还天天到毓庆宫教读。他是苏州元和人,虽做过大学士,当了几十年的京官,但依旧不会说京话,满口吴侬方言,小溥仪也实在听不进去。徐世昌不定哪会儿到宫里溜达一下,四顾茫茫,低头无语,逡巡而去,不知他满腹心事都想了些什么,人说他是“串门子”。

太后闭门不出,凄凉度日,只求平安。宫中入不衍出,各项开支缩了又缩。弼德院所存公款被堂司诸人席卷而去。此风一开,各部衙门所遗款项均瓜分一空,留下空署一派狼藉,落满了尘埃……至此,清朝统治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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