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俭一出现在工棚,就被民工围住。
“你们暂时搬到附近的民房过过渡,十天之内,我保证让你们住上舒适、安全的工棚房。”朱寿俭没有多余的漂亮话,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让民工们吃了颗定心丸,大家纷纷扛起装日用品的麻袋,像颗颗棋子,分布在附近村庄的民房里。
忙到晌午,朱寿俭回到所里,食堂师父又抱怨他回来晚了,早过午餐时间,剩饭剩菜都凉了,要给朱寿俭下碗面条,他不肯。吃着冷饭菜,不时被咽住,他放慢速度,细嚼慢咽。可玉红家人凄苦的面容,总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介入案情的整个情况,如同幻灯片,在他脑子里一一回放。
夏玉红的三次来电,一次刚好是田秀珍报案、两次则是他在荷花村,为什么每次来电,刚好是他面对夏玉红的家人之时?难道,他的背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以玉红来电的信息,稳定玉红家人的情绪,干扰他判断的失误。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三番几次故伎重演,只能证明凶手就隐藏在本村,否则,不可能有这三次来电的巧合。
朱寿俭思考着,索性起身去办公室拿来“民情日记”,这是他工作多年的习惯,走访一村一户,遇到一事一物,都要记下来。
他翻到了田秀珍报案的日期,日记上明确地记着玉红来电话的时间,分别是田秀珍来派出所报案的7月6号,然后去荷花村的7月15号,还有一星期前的7月21号。他想对方也真够狡猾的,第一次来电,很快关机,显示手机没电,人在旅途这是常事;第二次来电,说自己在旅游,很快回家,契合了所有人的猜测和愿望;而第三次的不声不响,却让任何人都不可能再相信,这不符合玉红言行的常情,她妈妈说她从小到大,离家不会超过一天。而快二十天不归,意味着什么?
三次来电,证明处心积累的凶手,就在村里,为什么不在村里排查,而要寻遍天下?朱寿俭想到这里,一推面前的碗,站起来,喊来值班的徐警官,将自己的分析对其述说一遍,徐警官也茅塞顿开:“对,肯定在村里。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排查。”
“好,我们出发!”朱寿俭一看手机,“现在十二点半,我们开车半个小时赶到,刚好是村人在家吃午饭的时间。”
荷花村的一百五十余人,在村书记的召集下,都来到了村委会会议室。朱寿俭以现场讲法的名义,排除了一些老、弱、病、残、孕、儿童、妇女,会议室的人口顿时减了一半;再排除拖家带口、患有“妻管炎”的人群,最后二十来个光棍壮汉、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小青年,留在了会议室。
朱寿俭的目光,在查询之中,一直没有离开一个头发打理得纹丝不乱、红豆名牌白色短衬衫扎在灰色西裤里的小青年,他面容白皙,衣服洁净挺刮,没有一丝皱折,见人说话斯文和气,偶尔与人搭讪,脸上还会飘过一丝红晕。
“他叫桂国宾,是我们村最有实力,最有前途的小伙子,他叔父是部队的一个师级干部,他爸爸是部队的团级干部,今年刚转业在北京一家外资公司任职,他留在这儿,就是等大学录取通知书,然后全家都会去北京。”村长对朱寿俭耳语,“绝对不会是他,你也不用怀疑他,他家教好,修养好,快要去首都了,农家人的女儿,就算是天仙,哪入得了他的眼。”
正说着,突然间,一股焦臭味传来;紧接着,便是浓烟滚滚,热浪扑面。
“起火了,快来打火啊!”外面,充斥着村人的呼喊,求助。
朱寿俭跑出会议室,只见田秀珍家的房子,在火焰中跳跃,倒塌。
田秀珍跑到朱寿俭面着,哭叫着:“朱所长,我72岁的婆婆还在家里,快救救她……还有,还有煤气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