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趁着风势,以田秀珍的厨房为起点,向屋顶、房前屋后四窜,炸裂飞舞,不断向邻家漫延,犹如一场不留余地的龙卷风,做足了一切准备呼啸而来,催残着一切,将屋宇变成一座火焰山。
惊恐,瞬间布满所有人全身,“这可怎么办?”
好在,各家各户之间,尚有百米距离的巷道,使烈火暂时还没祸及左邻右舍,但再不采取措施,就会祸及全村。
“小徐,你赶快收集村人浇水的水管,接通水龙头灭火。”朱寿俭喊着。
一语点中惊恐人,徐警官在夏成福的引领下,在村库房,找到大圈水管。
朱寿俭则看了一脸惊恐的田秀珍,径直跑到隔壁一家道:“快拿一床棉被来。”
邻居虽不知道朱寿俭要棉被干什么,但情势危机,来不及多问,进房抱了一床出来。
朱寿俭抱着棉被,来到早就瞄准好的水缸,将棉被往缸里一丢,按在水里浸泡了几分钟,捞起来,展开,往头上一披,如一头水淋淋的猛狮,冲进了火海。
屋内,急热攻心的夏奶奶,早就坚持不住,晕了过去,身体横躺在卧房至客厅间的门槛上,她的脸上,有两行未干的泪痕。
朱寿俭奔过去,将身上的湿棉被展开,朝夏奶奶身上一搭,抱起她就往外奔。快到大门口,一块烧塌的门板,如同风火轮,快速降落,朱寿俭躲避不及,身子一偏,正好打在他的左肩上,巨痛使他的双手发抖,夏奶奶险些掉下来。他咬着牙,圈起抱着夏奶奶的双手,在火中跌跌撞撞,躲躲闪闪,终于逃出了火海。
此时,徐警官已带着村人,将池塘里的水引了上来,对着火焰浇灌。
无奈火焰太大,一根水管的水浇在其上,如同挠痒,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徐警官连忙发动村人:“把你们家平时浇田灌地的水管,都搬出来吧。”
村人忙四散着行动起来。
“快给她端杯温水来!”朱寿俭将夏奶奶放在一棵树荫下,气喘吁吁。
村妇们给夏奶奶捏人中、灌水,夏奶奶睁开双眼,老泪纵横:“这造的是什么孽哟。”
朱寿俭来不及喘息,披着棉被,转身钻起了火海。
厨房里,烧得通体微红的煤气坛,如同定时核炸弹,稳立在厨房里。
朱寿俭奔上去,拧紧盖,烙铁般的高温,烧得巴掌心“磁磁”作响,他欲拨掉炉具与煤气坛之间的管道,却没有成功,他急中生智,使劲拉了一下,没有想到早就烧得软塌的管道,轻轻松松的就断裂开来,他没有多想,赶紧用湿棉被裹住煤气坛,抱了起来。
湿棉被经过烈焰长时间的炙考,已差不多干了;抱着灼热滚烫的煤气坛,如同抱着烙铁、抱着火山,一股股热气,透过棉被的焦糊味,扑散在他腹部间,像撒在伤口的辣椒,奇痛无比。
朱寿俭抱着煤气坛,冲了出来,他将坛子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全村十多根水管,或引来塘里的水,或接上邻居家的水龙头,一条条水龙,腾空而起,与烈焰撕杀。烈火窜一尺,水柱窜一丈,犹如银蛇与火妖的狂舞。
渐渐地,火妖如同倒霉蛋,被水柱银蛇死死控制住,无法喘息,“嗤嗤”几声,矮了下去,匍伏了下去,嗤嗤的几缕青烟,从余火的灰烬上升起,飘散……“朱警官烧伤了,赶快送医院”嘈杂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村长才如梦初醒,招呼着众人,“快送朱所长去医院。”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朱寿俭说道。
但他的声音,淹没在狂浪四起的声音中:“徐警官,你们的警车要不行,我们村派车,对了,桂国宾叔叔有车……桂国宾,快,快喊你叔叔,快!”
那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应了一声,转身欲跑。
“开我们的警车就行,”徐警官不想兴师动众,开来警车,停在村口,众村人纷纷叫嚷着,尤其是一个烫发时髦的妇女,最热心,叫得最欢,她扶着朱寿俭道:“快上医院。”
“真的不用。”朱寿俭虽然感动村人的热心,但他觉得小小的皮外之伤,确实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他更多的是感觉到疲累,歇一歇就好了。
“一定得上医院,大夏天的感染了,可不得了!”烫发女人扶起朱寿俭,朝停在村口的警车走去。
“好人呐,不能有闪失,快去医院。”在众人急切的推推桑桑中,朱寿俭被村人簇拥着,甚至可以说是拉扯着到了警车边,他还想留下来查一下火灾发生的原因,但烫发女人立即打开车门,将他扶持了上去,“快去医院,不能耽误,快!”
“快快快”的催促声,如同战马,徐警官发动了车。
在村人齐聚目送的人群里,朱寿俭的目光,一下落在那个白衣、灰裤的时髦小青年身上,他与烫发妇女站一起。
警车驶出了村庄,驶上了山道,小青年长吁一口气的表情,还是在朱寿俭眼前挥之不去。这场火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不早不晚,当他凭一个警察的敏锐,刚想对一个白衣小青年查询时,为什么火焰便四起?并且,烧的不是别家,而是田秀珍家,这不是杀人凶犯纵火、中断调查使的调虎离山之计,又是什么?
进入了案情的朱寿俭,思维在一环套一环的疑点、推测中穿行。他总觉得烫发女人催自己去医院的热情,固然是出于好意,但那种身不由己的推搡,却像暗藏着她某种不可告人的预谋。
这种没有来由的预谋和目的,到底是什么?与玉红的失踪有关吗?朱寿俭思索到此,猛然喊了一声:“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