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珍没想到朱寿俭会这么快回村,她当时正在清理已成墟废的房子。她家连遭惨祸,村长和村人合计后,决定将村里的保管库清出来,让他们家度过难关。
“朱所长,没办法,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婆婆年纪大了,加上玉红的事情,弄得神志恍惚的,忘了关煤气。”田秀珍近段日子一下老了许多,“我担心啊,雨禾礼拜天从学校回来看到这状况,又要不上学。”
“嫂子啊,事情发生了,就得撑着,雨禾的学习不能耽误。”朱寿俭劝解着,思维却停留在搬煤气坛时,轻松就断裂了的管道事件上。他走进厨房,在清扫一堆的靠墙根垃圾堆里,发现了那根烧得黏乎在一起的煤气管道,他拿起来,查看着两端,另一端的接头上,分明有刀或剪子,留下的齐唰唰的割裂痕迹。
难怪自己毫不费力地就扯断了煤气管,原来早就被割开。那么毫无疑问,这场火灾,是人为的预谋,其目的,就是阻止警方介入玉红案情。
谁敢这么无法无天?谁有这么大的实力,能暗中调动那么多村人,在他查询的路上,四野撒下棉花糖?使他一次次被误导?
汗水,从朱寿俭脸上流淌下来,他本能地觉得,他的当务之急,就是重新找村长,集合起所有村人。
朱寿俭巡视着所有人,却发觉独独少了烫发妇女及白衣小青年。
“我感觉好像少了两个人?”朱寿俭说,“你先前说的那个桂……”
“桂国宾”村长接过话头,望着众人,“你们通知他和他妈妈冷月娥没有?”
“月娥带国宾回娘家了。”一个妇女道,“朱所长离开不久,我就在村口碰见他们了。”
“月娥?”朱寿俭道,“就是桂国宾的妈妈,烫了头发的?”
“对。”村长一叠连声,“不愧是警察,火眼金睛,村里的人和名,你可以对上号了。”
这就对了!将所有的调查记录串连起来,将所有细枝末节推敲起来,不是有权有势、树大根深的桂国宾家敢如此胆大妄为作案,还能有谁?
答案,在朱寿俭心中浪涛般翻涌,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十几年的警察职业生涯让他懂得,破案,讲的是事实,是证据,而不是推断。
“她娘家在哪儿?我想找他们娘儿俩核实一些情况。”朱寿俭谨慎地道。
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平时他们娘儿俩很少跟村人接触,深入简出,他们的亲朋戚友,都是有头有面的城里人,村里事情他们掺和不上。有什么情况,你随便问一下这里的人,比那娘儿俩知道的都多。”村长诚恳地道,“不信,你问大伙。”
“是啊,要当官,要上大学,要就职进城里的哪个单位,都由国宾选,一般女子哪在他眼皮底下?”
议论声,没有阻止住朱寿俭的坚持,他说服村长带路,与徐警官开车去了离荷花村三十里开外的月娥娘家。然而,落实的情况很糟糕:月娥、桂国宾母子根本没有来过,月娥年过七旬的母亲,还让许多村人都出来作证,她一直在村委老年人活动中心健身、打牌,没有人来找过她。
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朱寿俭想,一个女人,承受如此巨大隐私,第一个要去依靠的人,应该是自己有权势的丈夫,而非年迈的母亲。
那么,除了大火是人为放纵以外,农耕车的堵塞,也多少带点人为性质了。最令朱寿俭后悔的是,当时没有立即查看农耕车,若是月娥、桂国宾母子躲在车内,在他们去医院、重新调查的这段时间,若是已坐上去北京的列车或飞机,无疑又给案情的追捕、调查,带来重重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