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的话,在桂国宾心中发挥着巨大作用,如同一棵树,牢不可破。他对朱寿俭的问讯,一律采取闭口不答,他仰头直直地盯着楼顶,心中牢牢记住妈妈的话:千万别乱说。澄清了事实后,我们就一同去北京,你一定要记住妈的话:千万别乱说。
“桂国宾,说说,夏玉经的手机,为什么出现在你们家——”朱寿俭一边寻找最有冲击力的缺口,一边观察着桂国宾的反应,他轻微的颤抖,没有逃过朱寿俭机敏的眼睛,那么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于是更加深入地道,“在你卧室的墙角……”瞥见桂国宾唇角的嘲讽,立即改口道,“哦,不是,是在床……”观察到桂国宾的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底气一下窜上来,“你床底下的那部手机,就是夏玉红的,别的不说,就说这事。夏玉红,一个花季少女,她的日记里写了许多关于你的情诗,她对你充满崇拜和遐想,我想只要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有感情的人,都不忍心对她下手……”
“别说了!”桂国宾突然叫起来,眼泪一下破眶而出。
朱寿俭的话,一下击中桂国宾的要害,妈妈的话在心里,一点点被击破,被瓦解,“我其实是挺喜欢她的。”
“那你为什么要伤害她?”朱寿俭言词凿凿,咬定主题不放松。
“我……这也不是我本意。”桂国宾陷于回忆之中,“我跟夏玉红是初中同学,她活泼开朗又漂亮,我是真的爱上她了。我写给夏玉红的纸条没来得及给她,被妈妈晚上看到了,她说我们年龄太小,我将来也许会去爸爸或叔父所在的部队发展,人生还没定性,让我好好学习,不要谈情说爱。我不依,妈妈又苦口婆心地说她放弃了去部队陪伴爸爸,留在了荷花村,就是因为要留下来陪伴我读书,怕转学换了环境,给我的学习造成影响,妈妈感化了我。”
桂国宾擦擦眼泪,继续道:“后来,我考上了高中,夏玉红却落榜进了乡荷线厂。一年后,我爸升为了副团,今年刚转业在北京,我便想努力学习,考上北京的大学后,与爸爸生活在一起,就断了对玉红的想法。”
桂国宾也算是一个听父母、老师话的孩子,他感觉自己与夏玉红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也觉得自己前途似锦,加之整个高中学习紧张,基本没有时间与夏玉红会面。他们之间这段懵懂之恋,在不同的跑道上,渐行渐远。
然而,生活中的许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恰好是在前段时间、荷放绽放的夏日,高考完毕等着大学取录通知书的桂国宾,信步来到荷花塘边散步。当他的目光,透过圆盘的荷叶,发现身作一袭红裙的夏玉红,婷婷玉立成荷塘里最艳丽的夏荷一朵时,他内心的情感波澜,突然猛烈冲撞着他心的堤岸,玉红在池塘边当了雨禾三个小时的模特,他躲在幢幢碧绿的荷叶间,偷偷看了她三个小时。曾经淡忘的校园情愫,在他脑海里,蹁跹起伏。
桂国宾知道,妈妈为他的大学生活、未来就职生涯,作了长久的规划与完美的铺垫,他在荷花塘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就会离开这儿,妈妈这些天已在清洗、打包家里的日用品,等待他的,将是一片锦绣前程。
桂国宾愈是站在妈妈世俗的角度思考将来,对玉红的念想,却愈是抑制不暇。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钟,桂国宾实在无法入睡,索性穿衣起床,走了一里多路,来到荷花塘。
夜晚的荷塘,褪却了白天的喧闹,夜空皇后为满塘层层叠叠的荷叶,镀上了一片黑蓝相间的轮郭;而将一枝枝绽放的荷,化成一缕缕侵入骨髓的清香,整个夜,如同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展现在桂国宾眼前。
夏玉红下班的身影,与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一道,出现在桂国宾的画里。
夏玉红对桂国宾的出现,惊诧了一下,淡淡一笑:“你好有兴致。”没作停留,从桂国宾面前飘然而过,那袭红裙,在宝蓝色的乡村夜空,扬起一道瑰丽的诱惑。
就这样失之交臂?就这样云淡风清?就这样也配叫青春之恋?不甘的念头,泉水一样在桂国宾脑海里“咕咕”外窜。眼看夏玉红的身影就要消失了,他猛地窜了过去,跑到她面前:“我们……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我困死了!”她伸了个腰身,“我爸妈等着我回去呢。”她说,那闪动的黑眸,与夜空闪跞的星星一道,把梦幻般的光洒到他面前把千篇一律的夜晚,瞬间变成了一个奇异的世界诱发他探索的期望。
“我……就要走了!”他喘息着走向她,一把捉住她的手,一甩垂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断然道,“听大人说,男女之间,总应该发生点什么,才能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
她笑了,带着愤怒:“你想对我怎么样?你妈为你铺好了城里的路,你还缠着我干嘛?”她抽开手,猛地一甩,毅然转身,“你……自私!”
“我怎么就自私了?我说爱你就是自私?”他被激怒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从叔父的部队到爸爸现在身处的职场,哪一个不是达官显贵?谁敢给他桂国宾脸色?他追上去,猛地一下抱住她,“你要说清楚”
“你也配说爱?目中无人的,就要拍屁股走了,却还说什么爱不爱的!不稀罕!”夏玉红的伶牙利齿,彻底激怒了桂国宾。
他们在荷塘边你拉我扯,她愈想挣脱他的掌握,他愈像一头暴烈的小雄狮,犹如把她紧紧勒在手中玩耍的老鼠。
她感觉他的手,探向了自己的胸,猛烈地扑打着他;当他越来越邪恶时,她忍不住暴发出呼声:“救命啊——”
他慌了神,猛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唇。他本能地感觉到,此事若传开来了,桂家将颜面无存,他将会从村人都夸讲的好孩子,变成令人不齿的臭流氓。
他将她猛地推到地上,压在身下,撕扯着她的衣服,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他感觉她被自己完全征服,在他身下渐渐一动也不动。
高山的黑影投射在荷塘绿色的重重浪头上,紧紧罩住浪头,好像想制住波浪不绝的拍溅声和浪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