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珍、夏雨禾这对深感绝望的母女,是在6号上午11点,准备到奓山派出所报案时,与朱寿俭不期而遇的。
那是2006年的7月6号上午11点,雨禾平时并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但这个日子,却如同历史一样铭刻在她的脑子里,令她挥之不去。
那是她16岁履历里,残酷的第一步:生死,离别,谋杀,报案,她以为只有小说、影视里才会出现的字眼,却鬼魅一样紧紧捆绑着她。
当年的奓山,作为一个开发街道,既充满了生机,又深受各种利益的影响而纷繁陈杂。拆迁与建筑,弄得所有街道,都杂乱无章。
雨禾扶着田秀珍,走到一个工地旁,田秀珍实在走不动了,蹲下身干呕了一阵,双眼发黑。雨禾忙将她扶到一堆土块前坐下。
这时,三个民警从建筑工地走出来。田秀珍眼前一亮。
“真是拿民工的性命开玩笑!”走在中间的一个精瘦、中等身材的民警,愤然道,“工棚里住着两百多名民工,却使用大量易燃的泡沫彩钢板,一点火星,就会要了这些人命,真是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朱所长,你立即向工地负责人下达三日内必须整改完的整改通知书,是对的。”另两个相随的民警频频点头。
田秀珍没再犹豫,她喊叫着:“朱所长,我们要报案。”情急之中,她被脚下的石头一绊,险些跌倒。
朱警官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跨过去,扶起田秀珍道:“我叫朱寿俭,您怎么知道我姓朱?我是奓山派出所的副所长,您怎么坐这儿?都在修建,挺危险的。”
“我们是要去派出所,可我……走不动!”田秀珍说着,泪水禁不住涌出眼眶,“我大女儿晚上七点钟从家里到乡荷线厂上班,不见了,我这个当妈的,急啊!”
“前面就是派出所,我们进去详细聊聊!”到了派出所,朱寿俭给母女俩倒了杯水,拿了纪录本,让田秀珍出示身份证。等母女俩的情绪稳定后,才开始问询。
“我是荷花村四组的,我大女儿叫夏玉红,昨天晚上从家里去乡荷线厂上班,平时晚上十二点左右是一定会到家的,可昨晚一反常态,直到今天上午也没回。”田秀珍不得不再次陈述事情经过。
朱寿俭记录着,这时,突然响起《月亮之上》悠扬动听的手机声。
“是我玉红吗?”田秀珍激动得语无伦次,当她确定手机铃声来自于自己的提包时,慌忙抓起来搁在膝上,激动地翻找着,什么纸巾、钥匙、橡筋……一一翻过,还没翻捡到手机,田秀珍显得更加忙乱。等她摸索了半天,从包的夹层拿出手机时,铃声戛然而止。
“是姐姐打来的。”雨禾查看来电显示,激动地叫起来。
田秀珍母女俩盯着手机屏幕发怔。
“赶快回拨过去。”朱寿俭忙提示。
如梦初醒的田秀珍,回拨过去后,却是关机的提示声。
大家面面相觑,田秀珍恍若梦里。
“嫂子,你们的事情,暂时还不能立案,夏玉红走失不过半天时间,更何况她刚才来了电话——事实证明她是安全的。”朱寿俭说。
“可是,朱所长,我并没听到玉红的声音,回拨过去是关机。”田秀珍依旧不放心。接到了玉红的电话,她也相信女儿健在,可想起那个梦,就感到心里不安。
“手机没电?毕竟响了那么长时间的铃声,你们还是先四处找找,她有没有去同事家,有没有与同事一起旅游?毕竟都十八岁了,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朱寿俭推心置腹地说着,“所里要开饭了,你们一起在这儿吃个便饭?”
“不了,我姐充好电,肯定会打电话回来。”雨禾拉着田秀珍离去。
“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朱寿俭目送着母女俩出了派出所。刚一转身,准备去食堂,一个民警立即汇报:“朱所长,刚工地来电话,说民工都抗议搬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