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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节东汉时陕西的趋于衰微

书名:陕西简史  作者:刘东社  本章字数:5470 字  创建时间:2021-01-29 16:41

一、平陵窦氏家族

在东汉关中外戚家族中,平陵窦氏是相当典型的,而且历史也较悠久。平陵是汉昭帝的陵墓,隶属于右扶风,在今咸阳市西北。窦氏家族的兴起开端于文帝窦皇后。吕后时,窦姬以良家子选入宫中,被赐给代王,受到宠幸,生子启。等到代王成为文帝,启因为年纪最长被立为太子,窦姬遂被立为皇后。窦姬的兄弟——哥哥长君和弟弟广国也随之一步登天,贵倾当时。文帝去世后,太子启即位,是为景帝,窦后为皇太后,“乃封广国为章武侯,长君先死,封其子彭祖为南陵侯。”七国之乱时,窦太后以昆弟子窦婴任大将军,叛乱平定后,以功封魏其侯。“窦氏侯者凡三人”。窦太后非常喜欢黄帝、老子之言,景帝和窦氏子弟都不得不读《老子》,“尊其术”,对汉初黄老政治有着重要的影响。窦婴在武帝统治时期曾官至丞相。

进入东汉以后,以窦融为开端的平陵窦氏家族,步入其又一个鼎盛时期。窦融七世祖即章武侯广国,其高祖父“宣帝时以吏二千石自常山徙焉”。新莽时,窦融参与镇压农民起义,拜波水将军。后归降更始,任张掖属国都尉。更始败,他联合酒泉、金城、张掖、敦煌、武威五郡,割据河西,称“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公元29年,归附光武帝刘秀,授凉州牧,率军从征隗嚣,以功封安丰侯。后历任凉州牧、大司空、行卫尉事,兼领将作大匠,与弟城门校尉窦友并典禁兵,备受宠遇。史称:“窦氏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二千石,相与并时;自祖及孙,官府邸第相望京邑,奴婢以千数,于亲戚、功臣中莫与为比”。整个东汉一朝,虽然窦氏家族也有起落,但却世代簪缨,特别是出了两位皇后,两位贵人,使其家族更加显赫荣耀。

东汉窦家出的第一位皇后是章德窦皇后,“大司空窦融之曾孙也,祖穆、父勋,坐事死”。建初二年(公元77年),与妹妹俱以选例入宫,次年就被立为皇后,其妹为贵人。窦后宠幸殊特,专固后宫,但是一直没有生育子嗣,嫉恨有子的宋贵人、梁贵人,遂加诬害。和帝即位,尊窦后为皇太后,临朝听政,“兄宪,弟笃、景,并显贵,擅威权”。永元四年(公元92年),和帝与宦官郑众合谋诛除窦氏,太后被迫归政,后忧惧而死。

窦家的第二位皇后是桓帝窦皇后,名妙,“章德皇后从祖弟之孙女也”。延熹八年(165年)入宫,同年立为皇后,及桓帝卒,定策立灵帝,尊为皇太后。其父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事败自杀,遂被迁于南宫云台。然灵帝以太后有援立之功,仍率群臣朝拜,后感疾而卒。

除前述章德窦皇后之妹被立为贵人外,窦融的玄孙窦章的女儿也被立为顺帝贵人,而在诸窦中,以窦固、窦宪、窦武最为有名。窦固为窦融弟窦友的儿子,少以娶光武帝女涅阳公主为黄门侍郎,曾袭父爵为显亲侯,后因从兄窦穆有罪,废于家10多年。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以奉车都尉率军出酒泉塞北击匈奴,至天山,大败呼衍王,追至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于伊吾卢城置军屯田。次年冬,又率军深入西域,逐北匈奴,降服车师,遂使东汉复置西域都护及戊己校尉。章帝时,历任大鸿胪、光禄勋、卫尉等职。其久居大位,尊显用事,赏赐租禄,赀累巨亿,但“性谦俭,爱人好施,士以此称之”。

窦宪,字伯度,因妹妹为皇后,他以外戚为郎,后任侍中、虎贲中郎将等职,宠贵无比,至倚势强夺明帝女沁水公主园田。年幼的和帝即位后,窦太后临朝听政,窦宪参与机密,操纵朝政,执掌大权。公元88年,窦宪遣客刺杀都乡侯刘畅,事发惧诛,自求击匈奴赎死。适逢南匈奴单于上书请兵北伐,和帝遂任宪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耿秉为副,调遣京城禁卫军以及黎阳、雍营及缘边12郡将士与羌兵联军出征。永元元年(公元89年),窦宪与南匈奴合军,分三路进击北匈奴,约定在涿牙山会师。窦宪指挥汉匈联军出塞3000里,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今蒙古国达兰扎达加德西北),一举击溃北匈奴主力。窦宪率大军乘胜追击,临私渠比海,至燕然山(今蒙古国杭爱山)刻石勒功。北匈奴81部20余万人先后归降。宪于班师途中被拜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公元91年,窦宪又出兵河西,遣将破北匈奴于金微山,再次重创北匈奴。北匈奴残部被迫西遁,越过中亚细亚。

“宪既平匈奴,威名大盛”,亦“陵肆滋甚”。窦氏子弟,权倾京师,亲朋故吏都因此而飞黄腾达,官居高位,“刺史、守令多出其门”,窦氏的奴客也“侵凌小人,强夺财货,篡取罪人,妻略妇女。商贾闭塞,如避寇仇。”永元四年(公元92年),和帝依靠宦官中常侍郑众等,诛杀了窦氏集团,窦宪及其弟兄全被免职,逐出长安,遣送封邑,然后迫令其自杀。

窦武,为窦融玄孙,以长女立为桓帝皇后而封侯,曾上疏奏请贬黜宦官,解除党禁。灵帝立,任大将军,执掌朝政,起用李膺、杜密等党人。建宁元年(公元168年),与太傅陈蕃谋诛宦官曹节、王甫等,反为所害。

二、马革裹尸的将军马援

马氏的先世是赵国名将赵奢,曾大败秦军于阏与,被赵惠文王赐号马服君。“马服者,言能驭马也”。后世子孙即以马为氏,汉武帝时其家“以吏二千石自邯郸徙”至茂陵。

东汉茂陵马氏的开山人物是马援,字文渊。其曾祖父通,以功封侯,因兄马何罗谋反被诛,故“再世不显”。援的三位兄长况、余、员,并有才能,王莽时皆官至二千石。马援少有大志,曾为郡督邮,因纵重罪囚而亡命北地,从事田牧,役属宾客数百家。绿林、赤眉起义爆发后,任莽朝新成大尹。王莽败亡后,他避地凉州,依隗嚣。刘秀称帝后,往归刘秀,助光武平定隗嚣。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任陇西太守,缮甲兵,治城廓,劝耕牧,安定西羌,陇右清静。后征入为虎贲中郎将。尝建言如旧铸五铢钱,天下赖其便。善兵策,每有所言,未尝不用。十七年(公元41年)击斩妖人李广,复任伏波将军,次年平定交趾二征,封新息侯。曾以男儿当“死于边野”、“马革裹尸”自誓,出征匈奴、乌桓。复以62岁高龄南征武陵五溪蛮,病卒军中。因梁松等陷害,死后被追收新息侯印绶,“不敢以丧还旧茔”。后经马援妻子6次上书诉冤,方得昭雪。

其实,马家的外戚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汉后期。“援姑姊妹并为成帝婕妤,葬于延陵”。而马援的小女儿正是“因缘先姑,当充后宫”的。马援的小女儿,13岁时被选入太子刘庄宫,奉承阴皇后,备修礼仪,上下安之,遂见宠异。太子即位,是为明帝,女被立为贵人。其以己无子,奉诏抚养皇子刘烜,劳悴过于所生。永平三年(公元60年)立为皇后,从而使马家拥有元舅之资。史载马皇后“身长七尺二寸,方口,美发,能诵《易》,好读《春秋》、《楚辞》,尤善《周官》、《董仲舒书》”。每与帝言及政事,多有补益,如言楚王狱多滥,使明帝因有所宽宥。性谦恭节俭,不喜游娱。曾自撰《明帝起居注》。章帝立,尊为皇太后,尝以西汉败亡之祸为戒劝阻章帝封爵诸舅。由于她严格化导,所以诸马基本上皆遵法度,不像诸窦那样飞扬跋扈。其病重期间,“不信巫祝小医,数敕绝祷祀”。建初四年(公元79年)卒,谥明德。

三、名将辈出的耿氏家族

耿氏之先,“武帝时以吏二千石自巨鹿徙焉”。东汉耿氏兴自耿翕,为开国元勋,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翕父况曾任新莽朔调连率。莽败,翕劝父归刘秀,父子以军功并显,而翕兄弟6人亦皆垂青紫。翕兄舒之孙女为清河孝王刘庆妃。殇帝死后,邓太后与兄邓骘定策,迎立孝王之子刘佑为安帝。“安帝立,尊孝王,母为孝德皇后,以妃为甘园大贵人”,这样耿氏便有了元舅之重,成为国戚。诸耿中,名人辈出,如耿秉、耿夔、耿恭等,皆以军功名显一时。

耿秉,字伯初,耿翕弟弟耿国之子。体格雄伟,腰带八围。博通书记,能说《司马兵法》,尤好将帅之略。以父任为郎,数次上言兵事,认为边患专在匈奴,必须以战去战。明帝末,累迁驸马都尉,与窦固等大败北匈奴,并攻破车师。章帝即位,历拜征西将军、度辽将军、执金吾。永元元年(公元89年)又与窦宪一起击破北匈奴,登燕然山,刻石勒功而还,封美阳侯。其性勇壮而简易,军行常自披甲在前,深受士卒爱戴。后拜光禄勋,卒官,谥桓侯。对于匈奴,他不只使用武力,更重威信。所以匈奴闻其死讯,举国号哭,或至割面流血。

耿恭,字伯宗,耿翕弟弟耿广之子。少孤。慷慨多大略,有将帅才。明帝末,任戊己校尉,屯驻车师后王庭金蒲城。不久,遭北匈奴进攻,他以毒药箭击退之。后引兵据疏勒城,北匈奴复来进攻,并断绝城下涧水。他团结吏士,甚至饮用压榨出的马粪汁,终于打井成功,使匈奴退兵。及明帝去世,北匈奴趁机反扑,车师也背叛。在粮尽矢绝的情况下,煮铠弩,食其筋革,与部众坚守不屈。建初元年(公元76年),章帝派出援军,攻交河城,迫使车师投降,耿恭等得救,只剩26人。及回师玉门,仅余13人。时人称其节过苏武,遂拜骑都尉,迁长水校尉。后又征讨西羌,因忤于车骑将军马防而下狱,免官归本郡,卒于家。

四、班超父子经营西域的功业

与前汉张骞西域凿空一脉相承,东汉班超、班勇父子立功异域的事迹也很值得称赞。

东汉明帝初年,北匈奴一再胁迫西域各国出兵,抢掠河西等地。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明帝派将军窦固、耿忠等率军出塞,入伊吾庐,进行屯田驻兵。74年,复置西域都护。当时,西域多数国家倾向汉朝,还有少数追从匈奴。窦固遂派班超出使西域。

班超字仲升,扶风安陵(今咸阳东北)人,父彪、兄固皆为着名的史学家。家贫,佣书养母,后投笔从戎。公元73年,班超奉命率领36吏士到达鄯善,袭击匈奴使者,控制了鄯善国。接着,又西至于阗,使于阗王脱离了匈奴,归顺了东汉。接着,又进兵疏勒,驱逐了亲附匈奴的疏勒王,立亲汉的疏勒贵族为王。此后,班超又降服莎车王,西域南道各国的匈奴势力被驱逐。就在此时,西域北道却出现了新的态势。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汉明帝死,在北匈奴贵族的逼迫下,焉耆、龟兹联军攻击东汉在龟兹的都护府,车师也发兵援助匈奴。刚继位的章帝派兵击败车师,救出残存的吏士。建初三年(公元78年),班超团结于阗、疏勒、康居等国,与乌孙通好,重新稳定南道的局势。和帝永元元年(公元89年),窦宪击败北匈奴的军队后,班超在西域的活动更加顺利。永元三年(公元91年),东汉复置西域都护府,以班超为都护,驻在龟兹。和帝永元六年,焉耆等国也归顺了汉。班超又控制了西域北道。至此,西域50余国皆臣服于东汉,中断了80多年的中西交通重又恢复,而班超也因功受封为定远侯。班超的名字与张骞一样,永远为西域人民所记忆,是两座永不磨灭的纪念碑。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班超回到洛阳,拜射声校尉,病卒。

在西域活动期间,班超曾派遣副使甘英出使大秦(罗马帝国),至条支西海(今波斯湾)而还。虽然甘英没有能够到达大秦,却熟悉了沿途的地理情况和风俗习惯,为以后的中西交通的发展和经济文化的交流,提供了有利条件。

班勇,字且僚,少有父风。安帝初,任军司马,出敦煌迎西域都护及甲卒而还。元初中,廷议西域问题,他力主复置西域副校尉,为朝廷采纳。延光二年(公元123年),任西域长史。时匈奴多次扰略西域,他率兵士500人出屯柳中,复与龟兹合兵击走匈奴伊蠡王,开通了车师前王庭。四年,他调发汉兵6000骑及鄯善、疏勒、车师前部兵,大破车师后部,斩其王军就,并献首级京师。永建元年(公元126年),在全部平定车师六国的基础上,领导西域各族大破北匈奴呼衍王,进一步巩固了东汉在西域的统治。后坐法下狱,免,卒于家。着有《西域记》,《后汉书·西域传》即据此写成。

五、弘农华阴杨氏及其家族墓

弘农杨氏是东汉关中经学世家最典型的实例。所谓经学世家,是指既拥有大量土地而又精通儒学的大家族,其最突出的特征是学、官结合,只是在不同的家族,学与官的比例有所不同而已。弘农杨氏家族官重于学,是“四世三公”的大官僚型经学世家。

东汉杨氏之兴,始自杨震。震字伯起,八世祖喜,高帝时因功封赤泉侯;高祖敞,昭帝朝官居丞相,封安平侯。可见杨氏先祖便是公侯一级的显赫家族。不过,杨震之父杨宝却是位不爱官只好学的隐居者。史载其“习《欧阳尚书》,哀、平之世,隐居教授;居摄二年,与两龚(龚胜、龚舍)、蒋栩俱征,老病不到,卒于家”。震少好学,曾受教于名儒太常桓郁,博览群籍,无不穷究,有“关西孔子杨伯起”之称。年50始仕州郡,初为太仆、太常,安帝永宁元年(120年)为司徒,延光二年(123年)为太尉。屡次劾奏帝乳母王圣及中常侍樊丰等弄权朝中,贪奢骄横;又触犯外戚耿宝、阎显。延光三年,为樊丰所诬,免归本郡。以居重位不能禁奸佞,愤而饮鸩自杀。为官清正公廉,不受私谒,着名的“四知”故事即发生在东莱太守任上。“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见状发感慨说:“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谓:“暮夜无知者。”震反驳说:“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结果“密愧而出”。史载,震虽历居高位,但子孙却“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劝震为后代置办产业,他坚决不肯,讲:“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顺帝即位,樊丰等诛死,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朝廷咸称其忠,乃下诏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

杨震之子杨秉,孙杨赐,曾孙杨彪,皆官至太尉,且都怀辅国济民之心,刚直峻烈,守正不阿,为东汉士人反对外戚宦官树立了光辉典范。尤其可贵的是,他们为官均能廉洁自律,从严要求。如杨秉的酒、色、财“三不惑”,同其父的“四知”一样,世代传为美谈。当然,杨氏尽管为官清正,有着铮铮风骨,但其毕竟是官僚集团的一员,属于统治阶级的上层,拥有巨大的财富,剥削劳动人民。1959年,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曾在潼关县吊桥镇对弘农杨氏家族墓群作了考古发掘。已发掘的7座墓,自东向西一字排开,各墓皆有宽阔的墓道,宏大坚固的墓室,带有砖砌斗拱和子母阙的门楼。墓中的随葬品虽多次被盗,但仍出土有陶器158件,铜器88件,另有铁器、石器及玉器、象牙笏、铜车马、高大的陶楼和大量的漆器。这生动反映了杨氏家族并非如文献所记载的那样“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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